第5章 死鸦

当吴忧回到熟悉的小路，夏风在树梢间轻吟，小路一直延伸进迷茫的花海间。

吴忧家的隔壁住着一位喜欢种花草的老太太。在路过花园小径时，吴忧看到老太太帽檐下的白色帷帐在阳光的余晖与微风的轻抚下轻舞。下午的天气格外宜人。

杂草碎地里，一棵小白杨横倒在路边。吴忧跨过树干，瞧见那个老太太正推着一架刈草机。在阳光下，只听得那微带无力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糅合着泥土的腥味，是生命在热烈生长的味道。

吴忧心想，若将奶奶他们接来同住，倒是很合适。

不多时，他便一眼瞧见正在家中菜园忙碌的外婆，她正用棍子拨弄着什么。

见吴忧过来，张静檀笑着说，

“忧娃子，又跑到哪里鬼混了？”她似乎早已洞察到篱笆墙外的吴忧，就像小时候，每当吴忧犯错不敢归家，她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踪迹。

“张……张女士，我刚刚去了一趟……”

吴忧吞吞吐吐地说，他的衣角还挂着几片草屑，他实在不想让外婆一把年纪了还操心自己，但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自己今天去的什么地方。

“你这娃儿皮得嘞！衣服上咋个都是水，一天天搞些伤，”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急匆匆地走向吴忧，步履间透着急切。

“我没事的，就是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是在哪个地方摔的？伤得严重不？”张静檀的眉头紧锁，紧张地追问。

“张女生，我真的没事，就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张静檀的眉头依旧未展，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娃儿，咋个这么不小心。等会儿跟我到屋去，给你擦点药膏，小心点莫感染了。”

“嗯……”

吴忧对外婆有一种出乎寻常的依恋，外婆对他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

“这是乌鸦！！！”

吴忧这才发现，张静檀刚刚正在将菜园架子下的一只已死的乌鸦拨弄出来。乌鸦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枯黄的白菜上，一动不动。它的羽毛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黑亮光泽，变得黯淡无光。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落下来洒在乌鸦的身上，映照出它那无神的眼神。

吴忧心想：这里怎么会有乌鸦？

“是噻！我也是才看到。隔壁那个大姐砍树的时候，这只鸟飞过去，怕是遭白杨树搞到了。”张静檀说。

“她为什么要砍树呢？”

“晓不得嘛！”张静檀回应道。“这小东西也是可怜，简直是无妄之灾。我正准备把它埋了。”

“等一下。”吴忧说完，迅速跑回屋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折纸。他从中取出一只折好的千纸鹤。千纸鹤是用来祈祷身体康复和长寿的。

一把青土，两句悼词，几支野花，就把这个可爱的小生命与千纸鹤一同埋葬了。

吴忧突然问；“张女士，你知道我们死了会怎么样吗？ ”

“咋个样哇？”

张静檀看了看乌鸦的坟墓，又仰头看看天空。随后拿起一支野花嗅了嗅，故作轻松说道，“我们从哪里来就去哪里呗。”

“哦～那我们来自哪里？”

“这个我真不知道。”她说。

“那我们死后会变成什么样？”

张静檀若有所思道，“那有可能我们会进天堂或下阴曹地府，也有可能变成婴儿投胎转世，获得再生，就像电视高头放的那个样样儿。”

“你这娃儿，天天都在想些啥奇怪的东西哦。”张静檀回过神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吴忧的后背。

然而，吴忧一声不吭地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咋了？”

“我是自言自语……”

他又叹了口气，眼望着乌鸦。

“它看起来好小！”

张静檀赞同说：“是啊，很小呢！过不了好久，它就会跟土地完全融为一体。”

“它看起来好安静，走的时候应该没受到太大的痛苦吧。”吴忧喃喃自语，“张女士，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儿吗？”

张静檀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外孙，她深知他的脾性。只是说了一句“搞快回来上药”，便进了里屋。

杂草在刈草器下犹如绿色的天鹅绒飘洒在空气中，伴随着每一朵花瓣的飘落，配合着刀片的震颤，直抵心灵深处。天上的云层流动着，从中发出金色的光带。此时，吴忧心中五味杂陈。他躺了下来，脸紧紧贴在地上，正对着那个埋葬着生命的土堆。

他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死亡能销毁关于人生问题的一切追问呢？”

他也好想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耳边好像响起了歌声……

回到房间后，吴忧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衣物，看了看左手上一道浅浅的爪印，小心翼翼地避开手上的伤口，尽量不让水沾到。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屋的木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吴忧回到了堂屋，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张静檀已经坐在了那张老旧的红漆木椅上，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