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回上 安风欲变法袒诚布公 烟罗巧谏言推心置腹
裁撤无用厢军的同时,还要大量裁撤朝廷中的冗官。南宋朝廷和北宋朝廷一样,为了收买人心之故,赐予了读书人大量官职。
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多了,坑就不够用了。
朝廷里却没有那么官位可以让人当,然而这些当官的人的俸禄朝廷还是要照发不误。这就造成了许多官员不干事,白拿钱,朝廷也就吃了明亏了。并且南宋对文武官员都十分慷慨,发给官员的俸禄在整个封建时代都是最高的,也就对朝廷财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所以说,裁撤冗官虽然有利于朝政,却会夺走官员们轻松拿俸禄的机会。
如果说解散厢军是得罪了百姓的话,那裁撤冗官就是得罪了官员。
不用想,得罪官员的事情,要比得罪百姓的事情要难做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这种事情,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史弥远也是不可能做得下来的。
于是史弥远冷笑一声:“这件事情倒也难办,恐怕连老夫也力有不逮。柴安风,难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要是寻常官员听了史弥远这般色荏内厉的质问,早就认怂了,立即就该磕头认错,指望着史老相国不要见怪,赶忙退下去得了。
可柴安风却是个愣头青,立即接过史弥远的话头:“有没有本事,要做过才知道。皇上、太后那边我去说,只要史老相公点头答应,那我倒可以试着去做一做。”
“哼!”史弥远难得有耐性多说一句,“柴安风,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事情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办,那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法!说起变法,先贤范文正公、王文公是何等的才干,最后也只留下一地鸡毛。你柴安风就比他们两位强吗?”
“范文正公”指的是范仲淹,“王文公”说的是王安石。这两位都是两宋历史上最顶尖的政治家,先后推行过庆历新政、熙宁变法两次改革。可这两次改革都因为触及到了官僚阶层的利益,最后一番鸡飞蛋打之后不了了之了。而两位推行改革的政治家,全都被罢官贬职,迁出了朝廷中枢。要不是他们二位的确是品行高洁,没有做什么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破事,否则非得落个不得好死、遗臭万年的结局。
换成朝廷里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史弥远本人,都不敢
说自己的品行、人望、才干能够超越范仲淹、王安石这两位前辈先贤。
可柴安风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史老相公肯把这个重整军备的重任交给我,我情愿立下军令状。要是几年之后,我朝军事……没有几分新的气象,我情愿受罚!”
原本柴安风准备说“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可话临到口边,他还是觉得应该留下几分余地,便改口说“几分新气象”。至于能有几分?新到什么程度?那还不是上嘴唇、下嘴唇碰一碰的事?
然而史弥远却连这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柴安风,笑道:“好你个柴安风,是真不懂得天高地厚啊!别的不说,解散军队需要钱,裁撤冗官需要钱,招募军队需要钱,训练新军也需要钱。你柴安风经营青龙镇确见成效,可你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先把解散、裁撤的问题放一放,光全国的军队你就能养活吗?”
养兵还真是个学问。
养也要分怎么个养法。
如果拿柴安风手下两百亲兵护卫为标准的话,那养一个士兵的成本每年需要五十两银子左右,要是遇到出兵打仗的话,成本大概还要翻一倍。那养这两百个精兵,一年就需要两万两银子,两千人就是二十万,两万人就是两百万,二十万就是两千万,养一百万人就需要一亿两白银。
一亿两白银,南宋朝廷就是砸锅卖铁都养不起啊!
这还只包括第一次购买装备的钱,要是遇到有装备损耗的,还有另外的支出。
显然,虽然这样培养出的军队固然会有席卷天下的能力,但受困于财力的客观限制,是不可能大批量训练这样的军队的。柴安风左算右算,这种最精锐的部队,数量撑死了也就只能扩大和保持在两千人以内,要是再多,还不如把这些钱用在训练质量略微低下一些的军队,单纯地把数量堆上去再说了。
这是一个极端。
另一个极端,就是养猪一样养兵。
要是像养现在的厢军这样的军队,刨除所有吃空饷、领空额的因素,一个兵丁一年的支出也就十两银子左右,百万厢军也就需要千万白银而已。以南宋朝廷现在的财力,养活这些人马是不成问题的。而要是没有中间的环节的层层盘剥,朝廷甚至能够养活超过六
百万的厢军。
然而养这么多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又有什么用呢?
尤其是面对虎狼一般的蒙古军队,难道把这些厢军驱赶到战场上,未经半点抵抗之后,就被蒙古骑兵圈圈点点地包围起来,经过一番单方面的屠杀之后,便举手投降,将性命毫无保留地交给一分钟之前的敌人吗?
这些军士死了、被俘了,可并不单单是兵力上的损失,而是对整个社会结构和经济发展的巨大打击。因为士兵都是三十岁以下的精壮男子,数百万精壮的战斗力,那就是数百万精壮的劳动力和生产力。一次战役造成的巨大损失,整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