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回上 大金公主自作主张 南宋公爵祸从口出
这边宋、金两国聊得甚是热闹,仿佛邻村的两家亲戚在串门拉家常一样,却冷落得蒙古那边不是滋味。
察合台、拖雷刚吃了败仗,没脸出头讲话,只有耶律楚材站出半步,拱手说道:“金国皇上,比武我蒙古已是输了。还有比文一项,不知如何比法?”
有句话:叫做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说的是,比武之人,第二名都被第一名打死了,自然也就没有第二名了——第一名是稳稳的,第二名是死死的。今日倒还好,苏南雁手下留情,没当着众人的面把察合台、拖雷两个蒙古王子当场打死。
比文,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文人们又是嘴皮子、笔杆子上的行家,就是说上十天半个月都争不出孰优孰劣来——就好像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和王勃的《滕王阁序》,你能分出来谁胜谁负、孰优孰劣吗?
而放到今天,作为评判者的完颜守绪,显然是偏向宋国的柴安风一方的,只要他有意偏袒,哪怕蒙古这边请来了李白、杜甫,那也是比不过大宋的。更何况蒙、金、宋三国之间,大宋国是出了名的文风繁盛,别的两个国家加起来乘以二都未必能够比得过。
因此耶律楚材说出方才那话之时,心里已经抱定了此次比试必然失败的觉悟,言语之中也满是失望。
这边缓过神来了的察合台听了这话,又不满意起来了:“比文也好,比武也罢,不上去试试,哪知道上下高低?像你这样还未比试,就气馁了,也太没血性了。怪不得你耶律堂堂契丹大辽皇室,却保不住国家社稷!”
一旁的拖雷赶忙扯了扯哥哥察合台的衣袖:“兄长,不好如此说话!”
察合台这才意识到,耶律楚材是父亲成吉思汗面前
的宠臣,有些不愿同儿子们说的话,都会同他促膝长谈,是绝对不能以对待寻常臣子的态度来对待耶律楚材的。况且成吉思汗年近古稀,归西升天也就是这几年里的事情了,到时候立谁为新的大汉,成吉思汗必然要征询耶律楚材的意见的。现在自己把他得罪了,将来只消耶律楚材在关键时候不痛不痒地扯上一句两句,自己的汗位不也就烟消云散了吗?
想到这里,察合台冷汗直冒,连称呼都改了:“耶律先生,我……我口无遮拦,方才不是我的本意,先生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金帝完颜守绪瞧蒙古人之间忽然内讧起来,心中得意的心情立即浮现在了脸上,含笑道:“朕是在比试未来驸马的才华,不是抡才大典,争状元名头,就不要做什么长篇大论的文章了……依朕看……今年我金国连受旱涝灾害,又有鼠疫肆虐,死伤黎民不知凡几。前些日子正是清明时节,祭奠祖先的日子,就请双方以《清明》为题,各赋诗一首,如何?”
完蛋了!
柴安风几乎骂出声来!
做文章,柴安风或许还能凭着自己领衔时代一千年的思想理念,来他个弯道超车、出奇制胜,写出一篇震惊全场的文章来。可写诗——那是要讲究押韵、平仄、典故的,自己没背过韵谱、不懂平仄,就算刮肠搜肚地胡诌、拼凑出一首《清明》诗出来,那也最多是段顺口溜罢了,只够贻笑大方的。
如果要选择抄袭——关于《清明》的诗,他脑子里就只有杜牧那首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诗,确确实实是好诗,问题是杜牧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流传千古、好到脍炙人
口、好到人人都会。别说是具备相当文化基础的完颜守绪、耶律楚材了,就是完颜合达、察合台、拖雷这样的武夫,说不定都能随口念出来。
可是要强词夺理说这首诗,柴安风从来没听说过,只不过是同唐朝的杜牧暗合——那脸皮估计得比长城还厚,就连柴安风都说不出口……
偏偏对面那位,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宰相——耶律楚材,既然坐上了宰相高位,那文采必然是过得去。普天之下,柴安风能够想得出的,能力上还能略微接近他的,也就只有史弥远、真德秀两个人了,可这两个人现在却都在千里之外的临安……
只听耶律楚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娓娓说道:“那臣便献丑了……”
“清明时节过边城,远客临风几许情。
野鸟间关难解语,山花烂熳不知名。
蒲萄酒熟愁肠乱,玛瑙杯寒醉眼明。
遥想故园今好在,梨花深院鹧鸪声。”
吟罢,耶律楚材长舒了口气,又复拱手道:“不敢欺瞒诸位。这首诗,并非是我仓促所作,乃是前些日子南下时候偶有所得,抛砖引玉而已……”
众人还在回味耶律楚材的这首《清明》,只觉得这首诗通篇写景,似乎平平无奇,却烘托出一副凄凉寂寥的气氛,令人读来落泪,尤其最后一句“遥想故园今好在,梨花深院鹧鸪声”,可谓是寓情于景、声行并茂……
这首诗虽然一味寂寥,情感未免太过直白,比不上杜牧那首《清明》的实而不华、情景交融、灵动可爱,却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完蛋了。
完蛋了。
完蛋了。
完蛋了。
柴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