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回上 和亲取消郡主悬剑消 弹章纷起将军罪名生
的事情传扬得快。就连这个守监耳朵里也听到了风声:说是崇义公柴爵爷因为孟宗政的事情,同丞相史老相公在皇上面前一通争吵,吵得史老相公都有些下不来台,后来还是太后打了个圆场,这才让两个人暂时和解了。
所以,要是让柴安风进门去见孟宗政,那就相当于得罪了史弥远;要是不让他进去,更是直接得罪了这个在皇上、太后面前炙手可热的崇义公。而这几个人——杨太后、皇帝、史弥远、柴安风,都是拔根头发比自己腰还粗的人,随便抬起脚就能把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守监给踩死了。
性命攸关,守监不能不谨慎小心。
瞧着这位守监左右左右为难的样子,柴安风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你也难做,就不逼你了。告诉你,我进牢房见孟宗政老将军,那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行了吧?你要是不相信,派人去也好、自己去也行,现在就能敲宫门去问太后。我就在这里等。”
既然柴安风
说了有懿旨,守监都有了推脱责任的理由,压根就不敢、也不想去验证这懿旨是真是假,是否真的存在。
“这哪能呢?”于是这守监脸上立即挂上了轻松的笑容,“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柴爵爷么?来,爵爷请,小的给爵爷带路!”
自古以来,朝廷衙门里最肮脏、最杂乱的地方就是牢房了,南宋朝也并不例外。
一钻进大牢那狭窄、低矮的大门,一股由腐烂、腥臭、霉变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浑浊空气便扑面而来,似乎能见度都低了不少,隐隐在牢房里升腾起一片烟雾来。
柴安风立即伸手捂住鼻子,对那守监说道:“我说,你没事也在这里搞搞大扫除什么的不行吗?你这里那么多犯人,有的是人手,让他们把这地打扫一遍,自己住得不是也舒服些吗?弄得现在这样的脏、乱、差,像什么话?”
守监赶紧诺诺连声地答应着,又将柴安风往牢房深处领。
不知是牢房里面的空气稍微清洁了一些,还是柴安风已被这里的空气熏得麻木了,居然觉得最里面几间牢房的环境还可以,至少也算是能住住人吧……
那守监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旁边一间监舍,说道:“爵爷,这里关的就是孟宗政老将军。”说着,他又朝监舍里喊了一声,“孟老将军,有人来看你了,是柴爵爷来看你的。”
一听是柴安风来了,原本在监舍之中端坐不动的孟宗政立即回过了头,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惊喜的眼神望着门外的柴安风。
跟在柴安风身后的孟银屏见了父亲这般的处境,情绪顿时就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爹爹,爹爹,女儿不孝,女儿不孝,让你吃苦了……”
她哭得又是凄惨,又是悲痛,哭得柴安风一颗柔软的心都一阵阵地发紧。
于是柴安风踢了那守监一脚,说道:“嘿,你带钥匙了吗?还不赶紧开门,让他们父女相见?”
古代没有宪法、没有刑法、也没有刑事诉讼法,按道理,孟宗政这种相府红牌收押
的重犯,家属是不能探望的。然而就是因为古代没有宪法、没有刑法、也没有刑事诉讼法,所以只要你面子大、银子多、路子粗,想见还是能够见面的。
因此守监略一迟疑,便掏出了腰间的一串钥匙,挑了一枚出来,将门口挂着的一只铜锁打开,便放柴安风和孟宗政进去了。
一进牢房,柴安风便让跟着一起来的黄有功将他准备好的被褥、衣服、食物以及一些散碎银两、铜钱都搬进来,又让他守住监舍大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吩咐完毕,柴安风轻轻掩上房门,又回头想同孟宗政说话时候,孟银屏已抱着父亲哭得好似一个泪人一般,就连眼泪都哭干了,只趴在爹爹膝盖上不断地哽咽。
柴安风有正事在身,又不能在此处久留,便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孟银屏的哭泣,说道:“银屏姑娘,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同孟老将军说话。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有些紧要话要同孟老将军说。”
孟银屏勉强忍住哭声,缩在一边,肩膀却还在一抖一抖地抽搐。
柴安风来不及安慰孟银屏,单刀直入道:“孟老将军,我是奉了懿旨来见老将军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搭救老将军出去。”
孟宗政摇了摇头:“罪臣丢失樊城,真是罪有应得,何劳柴爵爷费心?”
柴安风没接他的话茬:“老将军,我在这里待不久的,废话不多说、也来不及客套了,我长话短说吧。皇上那边,我已经劝谏过了,皇上是不想治老将军的罪的;太后那边也有意宽恕;就只有史弥远硬咬着一定要审谳问罪。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孟宗政一边听、一边点头:“没想到太后、皇上都替罪臣说话了,真是没有辜负老夫的一片忠心……”
柴安风“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史弥远不是好对付的,今天早上,我已经在皇上面前跟他吵过一架了,可惜这厮就是不肯松口,还说御史言官那边弹劾老将军的奏章太多,压不下去。老将军,你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