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卢先生
有给人后退的选择余地。
陈基走到车边儿,纵身一跃上了车。
当车厢门打开,陈基看到里头坐等之人时候,脸色大变,忙后退至车门处,伏身跪倒!
且说阿弦目送陈基离开,回到屋里。
玄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两人回到房间,阿弦坐在床头,双脚随意在床边儿乱晃,手撑着床沿,悠闲地仰头打量这简陋斗室。
虽然这房子的老旧程度几乎跟桐县的小院不相上下,但对阿弦来说,却更多了一份亲切,就算是积灰的窗台,吱呀乱响的老床,以及那掉漆的柜子,都显得尤其可爱。
此情此景,她实在是极为满足,唯一的缺憾,就是老朱头不在。
阿弦低头看向玄影:“要是伯伯在就好了,不过……他一定会先去看他的厨房如何,现在这个厨房他一定不会满意。”
玄影蹲坐地上,把头一歪。
提到老朱头,阿弦本还有许多话要说,但眼睛已经有些不舒服了,忙止住。
阿弦转头看着那床头木色斑驳的柜子,跳起身来:“大哥说他的钱放在这里,我们拿一些出去买点好吃的好么?”
玄影站起身来:“汪!”
阿弦笑,已打开抽屉:“要是大哥问起钱怎么少了,我就说被你吃了。”
抽屉里放着几样杂物,其中一个灰色的不算很大的布袋子,阿弦拎起来打开,粗略一数,大概也有一百多钱,不算太多。
想来也是,陈基虽来长安的早,但做的是低末杂役,月俸甚低,但却仍要不时地用些酒肉钱奉承府衙里的人。
先前因要搬出府衙,租了这房子后,身上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陈基身上的伤虽然还未好的十分,却不敢耽搁,仍是早早地回府衙去了。
可虽然是区区地百余钱,对阿弦来说,却仿佛是世间极珍贵的东西了,她小心地将钱袋子系好,好生放在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又用手按了按,满心喜悦。
这是陈基所有的钱了,他全都交给她。
这让阿弦有一种朦胧满足的错觉。
阿弦又在这院子里巡视了一遍,才带上玄影,开门出外。
长安毕竟是国都,其热闹并非偏僻的桐县可比,在桐县,从阿弦跟老朱头住的院子到县衙府衙,在极冷的天气以及夜晚的时候,一路上遇见的人往往屈指可数。
然而在这里却不一样。阿弦才出门,就看见两个路人从门口经过,等出了巷口,却见犹如赶上了集市一样,两边路上的人川流不息,就好像整个桐县的人都在这里了。
阿弦回头道:“玄影跟紧我,别走丢了。”
玄影果然凑在她身旁,身子时刻贴着阿弦的腿,阿弦见状也就放心了。
阿弦毕竟初来长安,并不知详细,原来这平康坊是长安的第五坊区,东邻东市,北隔春明大道与崇仁坊相望,南邻宣阳坊,都是极热闹人口复杂的坊地。
因当时尚书省在皇城东,故而相邻的崇仁坊跟平康坊等,俨然也成要地,坊内设有各地驻长安办事处,时称进奏院,崇仁坊有进奏院二十五个,平康坊有十五个,可见密集。
而这两坊也成了全国各地的举子上京,外省驻京都官吏、以及各地进长安之人的最热闹聚居所在。
每年聚居两坊之中的三教九流,四方五地之人,少则数千,多则数万,这些人又多是年轻任侠之辈,成群聚在一起,吃酒唱曲,谈天论地,吟诗作赋,有时候昼夜喧闹,灯火无绝。
因为世情如此,这平康坊里又有一样最出色的……不是别的,正是青楼行院。
因为上京赶考,选人,以及来京城里碰运气的多半都是些年轻气盛之辈,或者薄有资财,或者出身豪富,这些人当然最爱风花雪月,但凡聚会,则少不了妓/女坐陪凑趣,故而平康坊又是长安城里最为著名的风流渊薮、“烟花之地”。
阿弦当然不知这些,目之所及,只觉着实在热闹的如同图画一般,且不仅仅是唐人,更有域外之人,时常看见牵着骆驼的高鼻碧眼者经过,又有一些风流公子招摇过市,身后跟着通身黝黑腰系麻布的昆仑奴。
更不必提那些时下的新奇玩意儿了。阿弦觉着自己的双眼几乎都忙不过来了。
且又有一宗好处,因为这里的人实在太多,阳气旺盛,故而鬼魂竟极少见到,阿弦放开心怀,跟玄影逛了两条街,才觉着脚累。
她虽然爱逛,却不敢花钱,毕竟陈基的所有身家都在她怀里了,那些铜钱对她而言个个珍贵,少一枚都觉着肉疼。
阿弦正靠在墙边儿歇脚,忽然间听到一声轰然雷动地叫好。
头顶有人道:“昔日王勃王子安,写那《滕王阁序》的时候,不过是瞬间挥笔而就,不知今日卢升之又当如何?”
阿弦仰头,却见头顶二楼上窗扇半开,那些喧哗之声便是从内传来。
原来阿弦乱逛之中,不知不觉来到平康坊里最负盛名的飞雪楼下,这楼上正聚着一帮风流才子,酒酣耳热之余,正在高谈阔论。
阿弦听提到《滕王阁序》,一时凝神,瞬间想起在桐县的种种。
只听有人温声道:“惭愧,我又如何能比得了王子安?正如萤火之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