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不在乎你的命
姜昀的声音落在有些空旷的永信殿。
永信殿是东宫正殿,也是姜昀起居的地方。
里头的布置虽然不算太过奢华,却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姜容音转头看向那个位置。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榻,手边高几上放着一个千山照影的香炉。
几缕幽香自香炉中幽幽升起,朝着姜容音飘过来。
姜昀似乎是刚刚沐浴完,还未干透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他随意地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着本册子,正是朝廷的奏章。
轻纱垂下,灯烛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胧。
“我只是被先生留堂了,做完课业我便过来了。”
姜容音解释了一句,不过姜昀没有回她。
甚至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头也没抬。
男人坐在那,手中翻动着奏章。
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姜容音连口气也不敢喘。
“今日早朝,秦时言上奏了一封折子,直言说如今边境正缺将士,他想去驻守边境。”
姜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姜容音听着他的话,有些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她说过很多次,她和秦时言没有关系了。
秦时言就要娶妻了,过他的安稳日子。
姜容音也不想因为自己,再给秦时言招惹来麻烦。
反倒是姜昀,跟听不懂话一样,次次都要提他。
“巧的是,孤今日还在光华殿发现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宫女。”
“她说,秦公子托她给小九带封信。”
姜昀合上折子,将手边的那封信丢下小榻。
“小九读给孤听。”
他换了个姿势,唇边噙着个笑,令人琢磨不透。
隔着飘扬的轻纱,姜容音对上了姜昀那双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眼眸。
他在笑,可笑却不达眼底。
黑眸压下的,是不悦和怒气。
姜容音上前,撩开轻纱,而后走到姜昀身边,将那封信捡起来。
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她颤着手打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姜容音猛地抬头看向姜昀。
那是姜昀的字迹,根本不是秦时言的。
“手抖得这么厉害,在害怕什么?”
姜容音就站在姜昀面前,他一伸手便将姜容音拽到了自己身前。
信纸被姜昀抽走,扬手丢下,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殿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姜容音有几分挣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倘若这不是玩笑,秦时言真的给你写了信。”
“小九,你又该如何?”
姜昀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半跪在小榻旁的模样。
姜容音腿上的伤还没好,如今跪在这里,磨得她生疼,一张小脸都有些煞白。
“我有些疼。”
她抬眼看向姜昀,轻呼了一声。
可姜昀并没有就此松开她。
姜容音跪得腿疼,手腕更疼。
“孤年少时,便在军中,彼时年岁尚小,军中老兵总爱欺负孤。”
“但那时,孤不过是一个小兵卒,自然是抵不过百夫长,千夫长,所以孤想了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孤。”
姜昀缓缓松开姜容音,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女娘生就一副好容貌,如今这副眼眶发红,泪珠欲落不落的模样,确实很惹人怜爱。
“孤打开了兽笼,引他们前去深山,猛兽最爱血腥的味道,只要有一个口子,就可以瞬间将他们撕裂,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最后,连骨头也不剩。”
“杀一个,旁人就再也不敢欺负孤了。”
姜昀的手指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他起身,推开了窗子。
永信殿外,宝银便跪在那里。
她脸上布满汗珠,哪怕双手已经在颤抖,却依旧不敢松开举着的茶壶。
倾洒出来的茶水滴落在宝银的头上,她嘴唇都泛起了白。
“殿下,不关宝银的事,你放了她。”
姜容音看着宝银受苦的模样,咬了下唇,伸手想要去解姜昀的衣裳。
“我会好好伺候殿下的,求您放了宝银。”
宝银对她而言,是最亲的家人。
她不想宝银受苦。
姜昀止住了她的动作:“孤知道小九不在乎自己的命。”
说完这句,姜容音的手一顿,这才明白姜昀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杀一儆百,连坐之责。
姜容音可以什么都不怕,反正姜昀也不会杀了她。
可宝银不一样,她是奴婢,奴婢的命,就是捏在主子手里的。
姜昀一句话,宝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在用宝银警告她,若是再不安分守己,她在乎的一切,他都会毁掉。
深山里的猎手最会捕猎,不听话的猎物,只有被拆吃入腹的地步。
吃到,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姜容音哽咽着声音说了一句,姜昀垂眸,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