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入土为安
郑安平道:“弟若知其侠士也,其行必义,其德必厚,虽不敢如兄等拥火而谈,焉得弓弩相向!然信陵君终无背义之行,何得加刃!” 一人道:“信陵君何所人也,吾等皆未见,但风闻耳。想管兄为人所惑,亦未可知!” 郑安平道:“吾等侠者,行事当细审,合于义则行,不合于义则止;有所疑则必察之,不可忽也。若其不然,身死名灭,得无为为天下笑耶?” 豕三道:“郑兄想亲见信陵君为人,必忠义耶?” 郑安平道:“若无信义之人,吾焉得舍命相救耶?非独吾也,荥阳唐氏,汝知之乎?为君上所用!曹包,义士也,为君上所用!曾季,大侠士也,与君上为兄弟。若弟一人,或为所惑,宁天下英雄尽为所惑耶?况门客三千,尽天下英雄也,若非慕其高义,焉得执挚相投,以尽忠竭诚哉!” 豕三道:“其贵公子也,钱粮无算,趋利者或归之。吾等未见信陵君之不义,亦未见其义也。” 郑安平道:“月明之日,信陵君当出与管民其猎,兄其见之?惟兄不可心怀恚恨!” 豕三道:“既杀之不义,吾等何为而杀之,宁视吾等为见利忘义之徒乎?信陵君诚义士也,吾等便归之何妨!” 郑安平道:“既如此,吾等便当誓之!” 豕三道:“吾豕三但观信陵君忠义,若非不义,必勿害也!若违此言,天殛之!” 其余五人也都一一照豕三的话起了誓。豕三道:“郑兄亦当一誓。” 郑安平道:“吾郑安平必保信陵君之为义也,若信陵君无义,蒙蔽天下,天弃之!” 豕三道:“吾等何以见之?” 郑安平道:“月明之日,信陵君当出与管民其猎,兄其入管民之列,观其行,听其言,以察其心。兄其任之?” 豕三道:“得近其前而观耶?” 郑安平道:“若兄视之无不义,弟但荐之于君上也!” 豕三有些不信,道:“兄荐之?” 郑安平道:“吾为管令,得无荐之?” 豕三道:“不劳兄荐。吾等但观其行而已!若不忠不义之徒,犹当灭之!” 郑安平道:“兄欲灭之,弟不敢阻。惟愿自弟始,弟终不敢皱眉!” 豕三道:“兄其忠义也!无负侯兄之望也!愿勿陷吾等于不义!” 郑安平道:“焉敢负侯兄及诸兄之望也!” 最终,双方在这种半信半疑的气氛之中,结束了交谈,信陵君究竟是正人君子还是卑劣小人,成为焦点。不过郑安平有信心,只要豕三等不怀成见,必能接受自己的观点。 夜里很冷,郑安平就算加厚了草秸也无法抵御室内四面漏风的寒冷。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粟兄早早地来了,齐衰就穿在绨袍外面。他一来就催着郑安平赶紧回家,早点回来。郑安平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豕三,就没有把昨夜的事告诉他,匆匆走了。 回到家,郑安平就对张禄道:“先生知豕三否?其亦侯兄之属也,刺信陵君者,盖其朋也。奈何?” 张禄道:“公子其略言其状。”根 郑安平想了想,道:“昨日黄昏,趁吾净鬲之时,豕三等六人潜入驿中,逼问刺信陵君之状。吾直言其三子易服入帐,为吾所识,乃一口叫破,遂为所伤。其复问,何得而知三子为刺。吾言前者再见之,为秦剑士之形貌也,故知之。其人言,五子非秦人,盖侠士也。闻信陵君不忠不义,仗势欺主,乃欲除之。吾答以魏王与信陵君,兄友弟恭,焉得其事!其人不信,必亲睹之而后可。吾乃告以月明之日,信陵君当狩于管也,汝可自观之。” 张禄道:“汝与信陵君甚矣!必也其为信陵君折心耶?” 郑安平道:“是时未及细思,但随口而出,求得延一时耳!” 张禄道:“管邑之狩,非比寻常,信陵君必有其道,汝其观之而已。” 郑安平道:“当语与粟兄等否?” 张禄想了想,道:“事涉侯兄,暂不告之可也。” 郑安平道:“喏!” 得了张禄指点,郑安平好像安了心。他简单地告知了今明两天的安排:给麻三送葬。张禄道:“前之农具皆失,春耕但何为?” 郑安平道:“时近年终,吾,上士也,其薪宁无直二三农具耶。”到堂上换上齐衰,兵器、皮甲都留在家中,去了冠,把头发用一根白布带挽住。就这样出发了。沿途的人遇到了,不管认不认识,都在道旁致礼,郑安平也一一回礼。 出里门时,里长突然叫住他,道:“巫师将往,公子其待之!” 郑安平问道:“长者何知?” 里长道:“适来驾车,故知之。” 郑安平于是和里长一起等在里口。里长口中唠叨不停,尽是讨好的话,郑安平随口应着,不失礼节。 不多久,巫师赶着牛车出来,见里长和郑安平等在里口,大喜道:“公子在此!彼等竟不值……可知公子在此,岂有虚哉!” 车后跟着的人也都一身巫师装束,都过来见礼,道:“谨贺公子晋爵!” 郑安平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不答言,只回了礼。里长道:“公子见为管令,旦夕可见信陵君。不可稍怠。” 那些巫师都答道:“谨奉教!” 郑安平见车上大筐小包的,不少东西,自己不懂,也不便问,只从巫师手中接过牛缰绳牵了,与里长道过谢,就请诸巫师上车,自己牵牛走在前面。众巫师不肯,郑安平道:“路途遥远,巫师行走不便,且勉乘车,得其速也。” 牛由郑安平牵着,自然走得快得多。一个多时辰后到了驿舍。众巫师下了车,各自依律行法,招魂纳魄,请神弄鬼,摆器祭奠。郑安平等一律不懂,只在旁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