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列阵(二)
信陵君诧道:“前夜将军筹画已定,小邑中只容千军,故取全军什伍长以充之,惟其以一当十,故令守小邑。” 芒卯道:“臣前夜所言是单以武卒。令城外凭添四千民军,却令人为难。” 信陵君道:“此言何解?为何单以武卒能胜任,加上数千民军反偾事?” 芒卯道:“公子不知,民军乌合之众,如无武卒督战,谁肯上前。四千民军,督战武卒一营犹不可保其必死战,何况无人可以督战。目下武卒一校,虽为精锐,犹不胜两责。故臣为忧!” “军旗号令均无可用?各卒、营、校均由武卒管束,宁不有助!” “公子有所不知。民军均为乡里愚民,谁畏忠孝号令!敌势一大,长老先逃,同乡同里一哄而散,区区几名卒、营、校长何能有为!必得斧钺在后,逃者必死,方能横心前战,死中求生。” “原来如此,无忌受教!如单以武卒,将军将何策以破敌?” 芒卯指着城西的原野道:“臣之旧案,从敌营至小邑,沟渠密布。若以沟渠为界,各立营栅,相距三五十步,可立二三十栅。武卒四列,只在栅后以强弩射之,射后即转至后一栅下。如此,武卒人可发二三十箭,经一二时辰,而伤损必小。再固守小城,敌既受损,心胆皆摧;我大军必至,当能破敌。” 信陵君道:“将军成算,无忌谨领!” “然如今,公子将驱羊群以攻虎狼。臣恐事将不谐。” 言犹未了,远远看见曹先生和靳先生等几位中途去看地形的门客正往回走。信陵君道:“事由我而起,我自当亲犯其难。战事若起,我当亲为前部,先生幸为我镇小城。” 芒卯道:“公子亲为前部?公子有何高见?” 信陵君道:“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放胆一战而已!府中炊事已熟,将军请自便,我与门下先生各营巡视一番。” 芒卯道:“公子不先用餐?” 信陵君道:“就途中进些糇粮便罢。” 两人在门客们的簇拥下走下城楼。芒卯自带人回城主府,信陵君对仲岳道:“将能带出的先生尽皆带出,只留几位主持城中庶务。少时到城外广场相会。带上糇粮,在道上用。” 仲岳随即也进了府。信陵君出城,迎上曹先生一行,问道:“先生所谋如何?” 曹先生脸色有些不对:“臣出十里,未能望见秦军踪迹!今日似无战事!” 信陵君脸色也是一变,想起他在城上虽能望见蒿山,却似乎也并未看见有大队人马行进时扬起的尘土。只不过由于当时在与芒卯对话,这么明显的异常竟被自己忽略了,今被曹先生提起,方才想起来。 这时,仲岳与其他门客也跟随出了城,还带上了糇粮。信陵君感到一阵窘迫,问道:“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曹、靳两位先生道:“如不知敌从何道而来,怎可谋攻!” 仲岳问道:“两位所遇何难?” 还没等两人开口,信陵君反问仲岳:“适才先生在城上,可曾望见何处起尘烟?”仲岳茫然地摇摇头。信陵君又转向其他门客:“众先生可曾望见尘烟?”那些跟上城的门客俱答:“不曾见得!” 信陵君急道:“请芒将军!”一边带着门客们上了城。 不久芒卯也来到城上,问信陵君道:“公子唤臣何事?” 信陵君道:“我偶然想起,城上似未见秦军行踪尘烟,这却为何?” 芒卯也向四周望了望,对信陵君道:“公子心如明鉴,如今只有西北方北邙山口由于为我军烟尘阻隔,难以望见,其他方向确未见秦军行踪。臣以为,其一,秦军可能从荥北尾我大军而来,那就正中下怀;其二,秦还在北邙,则秦军此次出动只在筹集钱粮,他们正在与洛阳人还价。” “其三呢?”信陵君似漫不经心地问。 “其三?以臣愚钝,难以测度,愿公子指教!” 信陵君自言自语道:“定有其三,必有……无论如何,秦军今日不会出现在小城,将军可必?” 芒卯四面看了看,又掐指算了算,道:“如秦军出荥北尾我军,则今日将与后军接锋。小城远离战场,可能避过兵锋。如仍在洛阳,不用说,暂无战事。” 信陵君道:“如此甚好。我军又多出一日整顿行伍,来日作战,又增一成胜算。将军辛劳,请暂归府,无忌有疑时再来请教。” 芒卯行礼而退,心中暗道:“这算什么!” 信陵君带着门客们又下了城,出城到草堆边立下,道:“诸位先生已经看到了,城外并无秦军,今日可无战事,派至各营的先生请先回营,我随后即到各处巡营。必要稳定军心,激励士气。” 那些从营中回来的门客都行礼离开。信陵君问曹、靳等先生道:“诸位先生巡查地势,可有以教我?” 曹先生道:“靳先生以为此处地势颇胜,堪抵万军。” 信陵君道:“请靳先生教我。” 靳先生道:“此处虽曰原野,实则沟渠纵横,车马难通,大队难以结阵,反颇便小队行动。河水多北流,东西阻隔。敌难以自西向东进攻,而我军如从下游过河,反能直指敌侧背。” 信陵君道:“秦军从西来,自有沟渠阻隔;如其转至南方,将何策以应之?” 靳先生道:“秦军必不敢转向南方。” 信陵君道:“却是为何?” 靳先生道:“小邑向南三十里,已近长城。秦断不能自陷腹背受敌而衅我。” 信陵君道:“先生之言,顿起愚鲁!” 靳先生道:“敢承君上过誉。不只如此,曹先生已有破敌之策。” 信陵君道:“甚望先生教我。” 曹先生道:“臣之愚见,昨夜已大略禀于君上,今又得靳先生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