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掌控温度的人
来还是就先做个在京闲职更好。
既然如此,那得强烈建议母亲选择才干弱一些的人。
朱厚熜先应承了母亲的话,然后便道:“母后,儿子要去钦安殿了。”
就像会试开考当天一样,朱厚熜又要去见陶仲文,切磋炼化丹学。
“听说邵真人也在京城?”
“……母后想见见他?”
蒋太后唏嘘道:“你父皇昔年,颇为敬重邵道长。伱幼年也得了邵道长的符,而后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还继了这大统。于情于理,该还个愿的。”
朱厚熜想了想,以自己如今对道士们的态度,倒也不至于母子两人都表现出“崇道”之心而引发什么。太后拜拜庙而已,尊重老人家的精神生活。
“那儿子回头便安排下去,母后择个吉日去进进香吧。”
到了钦安殿,这里才是正事。
并没什么更好的工具,陶仲文的“实验室”也就是一套他熟悉的炼丹器具:丹井、坛、炉、神室、窑、釜、古镜、纯剑、香炉、鼎、气管、盆、槌、钵、灰池、压石、竹筒、颤……
现在,钦安殿里还有几个小道士打下手,另外则是奉朱厚熜旨意、“拜入”陶仲文门下的几个徒弟——他们的身份,是皇庄里慈幼院中收养的第一批孩子,已经长到了十多岁的那些。
陶仲文已经越来越奇怪:如今皇帝确实每天都会来见他,聊上半个时辰。但既不谈论道教,也不请教方术,更是没提多少与那金坷垃制肥有关的事。
至少每天做的事,陶仲文看不出来哪里与制肥有关。
皇帝并不把他当做得道高人来看待,陶仲文现在已经清楚了。
他就是一个臣民,有皇帝需要的能力。
但自己想要的地位、名声,还需要能为皇帝立下他所想要的功劳。如今试炼各种物事,那原料轻易便能得到,这便利也需要皇帝的支持。
“陛下,臣这十多日奉旨炼的,是琉璃吧?”
陶仲文是懂炼东西的,这么些天倒腾来倒腾去,好像跟炼琉璃的路数比较相近。
朱厚熜今天听他忍不住开口问,不由得有些赞叹:“真人高见。只不过,并非琉璃,而是玻璃。”
“玻璃?”
“其质无色,透亮。”
从当初最简易、用相对来说透明一点的有色琉璃制作的望远镜,时至今日也没有能烧制出真正好的透明玻璃。
阿方索底下那些人都知道玻璃,却不知道该怎么制作。只言片语间,做了些比较,最终似乎还是落到了碱头上——有个人提到,好像玻璃匠人用了许多草灰。
各地资源不同,朱厚熜命人问了许多,大明如今似乎就没什么地方发现大量与那碱粉类似的天然碱矿。又或者有,但因为有杂质、有别的性状、又无人在意这些,还没被发现。
总之,碱如今关系到许多了:玻璃如果制成,那么望远镜、放大镜、温度计、量杯……既有实用的东西,也有让许多研究真正能开始定量试验。
同样,碱也关系到肥料。
就算没办法制造出化肥,但烧炼出纯度更高的碱,以之为标准去找找哪里有碱矿,那也是好的。
陶仲文确认了,自己果然是在烧琉璃,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皇帝。
朱厚熜正色道:“陶真人莫以为朕是拿你当匠人看待。如今,数大监局都领了旨意在试制这玻璃。真人可知这道旨意下去已经多久了?”
陶仲文当然不知道,朱厚熜伸出三根指头:“三年了。三年来,只知应当是砂石、石灰、碱粉等物一同烧制,然而始终不能竟功。如今,朕给这玻璃烧制之功定下的赏格,已经升为了封县爵。”
“……竟如此之难?”
陶仲文说的是难,但实际上是震撼于皇帝对这东西的重视。
哪怕琉璃,不也只是装饰罢了?前代道友们早有验证过,琉璃服之无效。
以皇帝如此的重视,又有了明确的原料,竟然三年来一无所获?
“并非全无所获。”朱厚熜摇了摇头,“偶有得,但下一炉又不同。同样,烧制好的滚烫玻璃水,怎么慢慢冷下来,其中不出泡、不开裂,难关重重。究其道理,无非三点。”
“……贫道请教。”
“第一,同样是砂石、石灰、碱粉,哪怕知道该各取多少,然其中只怕多含杂质,纯度不同,实际上比例再又变了,无法控制。第二,虽知道是各取多少,但量取、称重,仍有毫厘之差。其三,烧到多热,去火到多热定型最好,如今全凭经验,无法量出那温度。”
“……错非辨色,如何量出温度?”陶仲文问了个专业问题。
所谓炉火纯青,匠人冶炼、道士炼丹,观察火焰颜色和其他各种东西在火里出现的颜色变化,那是基本功,也就是所谓掌握火候。
这温度,怎么如同尺子一般量出来?
“真人对水银极为熟悉吧?”
陶仲文表示很熟悉:“《抱朴子金丹篇云:丹砂炼之,成水银,其色小白浊,其阴毒重着。非以秘法煅炼,不能入腹。然毒性去后,实乃上等仙药。《张真人金石灵砂论中亦有明证:度世不死,必基于汞。合炼黄白,飞伏成丹。神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