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泡

阮航还纠缠在梦与非梦的挣扎中，头顶突然响起的音乐扰乱了他的梦境。

烦躁地睁开惺忪的双眼，满目刺眼的白让他很是恍惚，迷糊着难以确认身在何处？

身边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抱怨声、叫骂声，却生生把他拉回到现实，他也终于明白了身在何地。

胸腔里顿时生起一阵绞痛，涌满悲凉。

梦，只是梦。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悲凉的煎熬，接下来将伴随他很长很长的时间。

阮航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挂的钟表，此刻时钟刚刚走过六点。

以前的这个时刻，他大部分时间都应该还处在睡梦中，虽然睡觉的地点可能不同，身边的人也可能不同。

以前还有老婆在身边，但自从女儿在老家上幼儿园开始，阮航更多是一室一床一人。偶然，或生意需要，或生理需要，他的身边也可能会出现另外的女人。

社会如此。阮航也自认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但他也不羡慕那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潇洒人生。他只奉行逢场作戏，尽管他也有不少机会。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原则，只做爱不谈情，也决不能因为其他女人影响到家庭。

特别是小舅子过来帮忙后，阮航更是注意的一些。有些时候生意需要，他也尽量让他朋友或小舅子去安排。

阮航想想昨天还在枕着别人的胳膊，今天却与一个男人摩肩接踵、肌肤相亲，不想还好，一想反而有些作呕。

身边的人都在快速的起床，阮航也不敢再磨蹭，赶紧爬下床板坐到他的位置上，边迷瞪着双眼边等候洗漱。

等阮航排队洗漱完毕，一天的劳动也已经开始。材料是昨天放风时已拿到监室准备好的。

阮航也终于知道洗漱间旁的那扇窄门外面是什么地方了，那是一个大概有十平方的一个笼子。

说是笼子，一点都不夸张。关上小铁门就是被四面高墙包围，就连头顶也是一个用铁管焊接的铁栅栏罩在上面，即便你会轻功，你也插翅难飞。

看着这个小小的比鸟笼子还封闭的放风场，阮航不禁感慨道，“人不如鸟啊！”

目前监室的劳动内容是编织彩灯，也就是我们夜晚在一些店门口看到的璀璨闪烁彩灯。阮航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一个个彩灯零件组装成一挂挂半成品彩灯，厂里把编织成挂的彩灯根据需要再次组装和接上插头，加工成成品。

阮航还以为看守所内是不需要参加劳动的，毕竟宣判之后才能真正被称为“劳改犯”，才需要劳动改造，而他们现在只能被称为“犯罪嫌疑人”。

看过《看守所的管理规定》他才知道，看守所也是需要参加劳动的。看守所的任务之一是管理人犯的生活和卫生，保障侦查、起诉和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这包括对人犯进行教育和管理，其中可能涉及到适当的劳动教育，以促进改造。

当然，每个看守所所采取的管理形式都不一样，劳动内容、劳动强度也都有很大的区别。有些看守所确实只是“适当”安排劳动强度，以免他们整天无事可干，胡思乱想，没事找事，扰乱管理秩序；但有的看守所却是一种“变态”的压榨。

阮航所在的看守所就属于那种“不适当”的一种，每天的任务订得很重，还要准时完成，甚至要求你要尽可能的去超额完成。有时为了赶活，还要加班加点到深夜为止。

监室为了完成任务，不但下午收工后还要安排任务，甚至值班也要分配任务。任务不完成不能睡觉，甚至还可能要受到处罚。

编织彩灯也有很多程序步骤：有穿泡、拉线、编织、插泡、验灯等。

穿泡，就是把裸灯灯泡与灯泡帽头连接在一起，裸灯灯泡上面有两条小铜丝，要插到灯泡帽头的小孔里面再固定，且铜丝不能交叉缠绕，不然灯泡短路就会烧掉了。

拉线，是把一根根细胶皮线通过一个帽头串联在一起，每根线头两端都有一个小铜片，再让线头的铜片和帽里的铜片紧密连接一起，这样整条线才能互相通电。

编织，就是把拉好的线根据图纸需要编成各式彩灯。这个程序要分清图纸彩灯样式要求，选择拉线所需的长度，还要在编织中尽可能的牢固不松散。

插泡，则是把穿好的灯泡插进编织成的彩灯内，这更是个“悲催”的活，如果不用力根本插不进去；而用力的话，手指头就遭殃了。那几个插泡的，手指上都受着伤，每个手指上贴着厚厚的胶布（这里面没有手套的）。

验灯，就是把插好灯泡的彩灯串通上电，检查是否亮起，有问题的要检查出什么问题加以整改。这其实也是个挺危险的活，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引起短路，这一串彩灯就可能烧掉。这种情况极少，一般都是灯泡的问题，可以用电笔检验出来。

这几个步骤，验灯危险却最轻松，一个人就可以了，基本上是老二的活。其次就是编织，一般会安排三个人，只要会看图纸就可以了，而图纸一般外面技术师傅会提前教给编织人员；穿泡、拉线、插泡，需要的人就比较多了，特别是穿泡和拉线量都需要比较多。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一早的需要，每天收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