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出嫁的新娘

“保持联系。”

江眠抱着鱼宝继续往前走，耳边的细细窣窣变成低吟。

“一梳梳到尾；二梳人头落地；三梳家破人亡；四梳断子绝孙。”

“一梳梳到尾，亡命鸳和鸯；二梳梳到尾，黄泉好作伴；三梳梳到尾，来生再恩爱。”

“一梳梳到尾，妻离子又散；二梳梳到尾，国破家又亡；三梳梳到尾，永生做游魂。”

尖锐的念词高亢又喜悦，媒婆独特的嗓音更添喜庆，熟悉的奏乐铿锵有力，冲击心弦，可要是仔细听，会发现这根本不是新娘梳头的四言八句，而是断头丧命的催命咒！

刺耳的唢呐冲破云霄，回荡不散。白雾下隐约出现一道红色的影子，随距离靠近而逐渐清晰，锣鼓声越发明亮。

徐徐地，举着迎亲牌子的男人闯入视野，一个写着迎亲；一个写着双喜。男人身后跟着礼乐队，礼乐队为首的是唢呐手，慷慨激昂吹彻唢呐，随后是锣鼓手，铜锣手。

再后面便是身穿大红工服的男人，扛着大红花轿哼哧哼哧往前走，喜轿旁的媒婆扭动浑圆的腰肢，摆动红手帕念着四言八句。

迎亲队伍后面，跟着新娘的两个丫鬟，丫鬟右手手臂上各悬挂着一个花篮，花篮里摆满白纸，每走一步便撒一沓。

明明是成亲，却念着诡异的催命咒，撒着祭祀用的空心圆形白纸。

这是红事还是白事？

花轿经过时，能清楚地听到花轿

里传出的低声抽噎和嘤咛。

新娘在哭。

鱼宝往怀里缩了缩，“小主子，里面是元娘。”

黑猫对魂魄非常敏感，尤其是将死之人。

坊间传闻着一句话，借魂再生。

意思是黑猫靠近刚死不久的尸体时，会被魂魄上身，死者会借助黑猫的身体去完成未完成的遗愿。

因此，黑猫常被视为不详。

传闻有一定道理，黑猫能够看见刚死之人的魂魄，但黑猫比一般的猫要高贵，它们时不允许人类上自己的身。

那通常会看到黑猫经过尸体时会反应剧烈，不要担心，那是黑猫在拒绝魂魄的表现。

阴风吹过，背脊发冷的同时轿帘被掀起，新娘暴露在视野中，鱼宝惊呼，瑟缩成一团，“小主子！”

仅仅是一眼，鱼宝就炸毛发抖，蜷缩身体夹着尾巴。

里面的元娘可能不是个常规东西。

“鱼宝，进玉镯里。”

江眠腾出双手，两指夹着黄符飞快贴在窗户两侧，轿帘停止飘动，同时前行的队伍也突然停下。

每个人的动作都各不相同，除了媒婆，其余人脸上有哀怨；有厌烦；有冷漠；有悲戚，唯独没有高兴。反观媒婆，嘴角咧到耳根，眼睛弯成月牙，右手拿着红手帕，左手掂量着丰厚的酬金。

因为是红事，每人的脸颊都涂有厚重的红粉，可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呜呜呜该死的天杀的，你杀了

我心上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哭声瞬间你变成咒恨，偏逢阴风怒吼，飘落在地的白纸肆虐飞扬，好像有一个时机，乐队开始奏乐，媒婆继续念词。

如雷贯耳的唢呐声，诡异恐怖，饶是江眠，也不由得拧眉。

白纸飘扬，哀鸿遍野，红白事相伴而行。

俗话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这是元娘的婚事，也是元娘的白事。

因为放不下怨恨；因为找不到心上人杨二，只能以这种形式苟活于世，每有一个男人经过便引诱其靠近，重现当年场景以确认心上人。

可悲可怜可哀！

骤然间，狂风呼啸，轿帘翻飞，吹翻新娘的盖头，盛世美颜暴露于世。大抵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元娘脸上已不见当年明眸皓齿，美目流盼，余下的只是半张白骨半张被腐蚀的脸。

那半张脸，像是被水浸泡已然浮肿，甚至脱落。肌肤下的血肉清晰可见，血管喷张，残破处蛆虫蠕动，蚕食鲸吞美味的腐肉。

强烈的生理不适让江眠抿唇，尽管屏住呼吸仍感到恶心。

嗬！

元娘猛地转头，被虫蛀的眼睛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咕噜噜滚到江眠脚下，嫌弃地后退几步。

“元娘，你夫君早已入轮回不知转入几世，为何还执迷不悟留在人间活该圣灵？”

“我在等他。”

陈旧的牙

齿发出吱呀声，勉强翕动，“我与他约定好，要在原处等他，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五百年我都要等。”

元娘是厉鬼，手上有太多的人命，下了冥界也只能被贬入地狱接受惩罚，永世不得超生。

因此她选择留在人世，寻找她的杨二。

愚蠢又痴情的做法。

“我杀了老佛爷一遍又一遍，可怎么都不解恨，是不是等我解恨了才能遇到杨二？”

元娘喃喃自语，她的右手捻着一串佛珠。

具体来说，那不是佛珠，那是有老佛爷的尸骨炼制而成的舍利，一颗便代表一世。佛珠有十一颗，代表十一世。

江眠：“你可知道杨二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