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薛庭笙多付了一笔钱,让店小二将澡堂里的其他人清空,又委托他去找一名做夜活儿的女侍来——不拘价格,但要胆大的。
店小二听得新奇。
他自从在客栈上工以来,也算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客人。这男人晚上洗澡要找做夜活儿的姑娘,常见。
但女孩子找,倒真是头一回,而且还点名要胆子大的。
不过当薛庭笙抛给他一锭金子——店小二将金子咬在口中试了真假后,当即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好奇心,只笑着满口答应,让薛庭笙先稍等,他这就去清理澡堂和找人。
薛庭笙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沈南皎一个人。
他本来就没有心思看书,只不过是不想看薛庭笙,所以随便找了个别的渠道打发自己注意力。但即使如此,书页就在眼前,沈南皎却根本看不下去。
等到薛庭笙一走,他立刻将书扔到一边,皱着眉坐起。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沈南皎心底仍旧烦得很。
他坐到窗户边,把自己的衣袖捋起来——只见白玉一般温润的小臂皮肤上,明晃晃蜿蜒着一道碧色细线。
那条细线贯穿过沈南皎的整个小臂,最后深深的纠缠入他经脉之中。若要强行将这东西取出来,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吃些苦倒也不打紧,只是容易被薛庭笙发现。
沈南皎盯着自己小臂研究,最后上手用力搓了搓。那条碧线不为所动,倒是沈南皎的胳膊被自己搓出几道红印子。
暂时没有取出当归蛊的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是不知道薛庭笙去明珠庭干什么?明珠庭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薛庭笙吗?
沈南皎短暂走神了一会,脑子里浮现出他所了解的明珠庭——明珠庭虽然靠近望棠山,但要和望棠山相比,那可差太远了。
不过是个小家族占据人间城池建立起来的地方,和真正拥有一方仙脉的望棠山比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个破地方,有什么值得薛庭笙眼巴巴跑过去的?
沈南皎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
左思右想想了很多,暂时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薛庭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沈南皎探头往窗户外面和房顶上看了看,都没有看见薛庭笙的影子。
他横竖也睡不着,寻思着自己不如去泡个热水澡。这段时间住在北冥山上,每天压榨自己那点微博的灵力用除尘决清理自己,但除尘决和泡澡比起来,那当然还是真正的去泡个澡比较舒服。
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沈南皎推门出去,到楼下找到店小二,问他澡堂子的位置。
店小二盯着沈南皎的脸发呆了一会儿,又在沈大少爷略带不满的反问句里回过神来——今天店里客人出乎意料的多,但即使人很多,店小二也对沈南皎印象深刻。
无他,只因为这少年实在是过于漂亮。
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女性化的漂亮,而是带着明显性别特征的漂亮。
舒朗眉目,瞳色略浅,个高腿长,穿身轻雪似的白,恰如一弯寒浸浸的月。
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沈南皎的脸过于有辨识度,所以店小二清楚记得他,也记得他是跟薛庭笙一起的——既然是一起的。
店小二清了清嗓子,指着后堂的一道软帘:“那后面就是。”
沈南皎掀开那道软帘,内里一股温热气扑面而来。木地板上湿漉漉的,看上去倒是还算干净。
只不过沈南皎低头看,还是皱眉。
他驱动为数不多的灵力,往地面使了个清洁术——湿漉漉的木地板顿时变得干爽起来。
不过因为沈南皎现在所剩的灵力不多,所以就只能清理出一条细窄的道路。无所谓,够他往前走就可以了。
他踩着那条干净的道往前,转过一扇画工粗糙的屏风,抵达水池面前。
水池里已经被提前放好了热水——不仅提前放好了热水,里面甚至还提前泡了一个人。
还是个女孩儿。
店小二直接就给沈南皎指了方向,态度是默认沈南皎可以进去。看店小二那态度,沈南皎还以为澡堂里没人,所以进来时丝毫没有担心过这种情况。
就算是运气极差,遇到里面有人,那也应当是男子。
可怎么会是女孩儿呢?
那人背对他趴在水池边缘,一身皮肤是匀称的苍白色,沾着水珠,烛光葳蕤跳动。但比起烛光和苍白细腻的皮肤,对方后背上一大片狰狞的疤痕却更加醒目。
女孩儿纤细的蝴蝶骨,伶仃的肩膀,苍白的缀着水珠的皮肤——这浸润在柔和烛光中一切本该旖旎的构造,都因为她后背上那片巨大又狰狞的疤痕,而令人丝毫生不起绮念。
第一眼约莫只会觉得震撼。
那疤痕过于可怖了,正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很骇人,于是它不论是出现在男人背上还是出现在女人背上,都很难再对这片疤痕的第一眼冲击产生影响。
它出现在任何人的后背上都足够震撼人。
沈南皎目光黏着在那片疤痕上,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无法移动。
这时候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沈南皎仓促回神,目光一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