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养你有什么用

如果要唐多甜用一个句话来总结自己前28年的人生，她会毫不犹豫用——“养你有什么用”。　　读小学时，考砸了，唐父就说：“养你有什么用？这么笨，考试都考好。”　　小升初，没有考上好初中，唐父又说：“养你有什么用？邻家的孩子考不了重点初中，你却进了镇上的破学校，丢人吗？”　　上大学了，远离家门，唐父不满地说：“养你有什么用？离家这么远！”　　工作了，唐父更不满：“养你有什么用？挣钱就知道自己花！”　　谈婚论嫁了，成了大龄剩女，唐父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养你有什么用？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最近比较烦，爱情事业都不顺，唐多甜越发觉得，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养你有什么用”，让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在二线的省会城市生活，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单身公寓；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却缺个贴心的对象；经常换工作，没有上升空间，甚至能否保住工作都是问题。　　作为将近30岁的未婚女青年，工作不如意，必须在爱情方面补回来。用闺蜜李双玉的话说，就是工作好，不如嫁得好。　　李双玉是有底气说这句话的。别人是嫁得好少奋斗10年，她是一辈子都不用奋斗，做全职太太，相夫教子，让唐多甜羡慕嫉妒恨。　　所以，这些年来唐多甜总想找个高富帅压李双玉一头，重要的是，回敬唐父“养你有什么用”的质疑。总之，唐多甜的空余时间一直被相亲所占据，她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　　让唐多甜印象深刻的不是相亲男本人，而是对方家庭会派谁来。　　如果陪男人来的是他的姨妈们，对方家人通常有尽快结婚的意愿，不容反驳。　　大姨看重女生的贤惠，反复询问会不会做饭，棒针毛衣会不会织；小姨最看重女孩的时髦品味，旁敲侧击地探寻大衣的下摆应该高于裙摆一寸还是低上一寸。　　唐多甜深刻理解姨妈们的良苦用心，然而作为一名女性加班狗，又要家务纯熟，又要品味卓绝，几乎是完不成的任务，只能建议他们在电视中找。　　唐多甜遇见另一个刻骨铭心的相亲是在咖啡店，男方单独赴约，找了靠窗的小桌，旁边一张八仙桌上，四位刘海高高吹翘的中年妇女，围着五彩斑斓的披肩，动不动爆发一阵忍俊不禁的大笑，一点也不注意形象。　　她们喝完咖啡依然不走，开始打起了扑克牌。大声喧哗，放肆地大笑，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唐多甜皱了皱眉，对相亲男说：“太吵了，我们换张桌子吧。”　　谁知道，相亲男向八仙桌那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嗫嚅着说：“还是这里好，光线充足，空气新鲜。你听窗外百灵鸟的叫声，就不心烦了……”　　相亲男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一大堆废话，唐多甜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暴发，只是找了个借口上卫生间，然后招呼也不打，偷偷地溜走了，表示对他无比失望。　　那次相亲回来后不久，就得到了媒人的传话：她没有通过男方母亲及其亲友团的一致考察。　　原来，那张离她只有一米远的八仙桌上，当时坐的正是相亲考察团。怪不得相亲男死活不愿意挪位，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她当时就用行动否决了他。　　想不到，她们更猛，在唐多甜离开后分成两大阵营，吵了两个小时，对唐多甜能否嫁入男方家品头论足。　　唐多甜得知消息，第一次感受到从头到脚、莫名的羞辱感。　　也是生平第一次，她渴望能进入时光列车，去掀翻八仙桌上的牌局。　　她可以接受相亲团上下打量的目光，含义复杂的追问，可以接受对她之前28年的质疑与猜测，但这种隔桌偷窥，算是怎么回事？　　唐多甜庆幸没成，否则，以她的个性，以后在婆家肯定得吃亏。不幸中的万幸。　　从此以后，唐多甜拒绝相亲，谁提相亲她就跟谁急。　　饶是如此，李双玉还是想办法曲线救国。比如今天三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地谈到她的终身大事。　　“甜甜越来越好看了，真不愧是我们的班花。”李双玉拍唐多甜的马屁。　　“没办法，天生丽质嘛，都没怎么保养。”唐多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很自然接受别人的夸奖，不过她们也都习惯了。　　“孤芳自赏，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坐在唐多甜对面的杨柳，拿出镜子补妆，“女人呀，青春易逝，容颜易老，过了30岁就没市场了。”　　杨柳正在热恋，特别在意仪表，也许正印证了古言：女为悦己者容。　　李双玉顺着她的话说：“对呀，趁着行情抢手，赶紧找个人嫁了吧！否则，等你成了老姑婆，就算有三千万男光棍，也不会看上你。”　　唐多甜满脸愁苦：“可是，没人看上我！”　　“你是在炫耀吗？”杨柳拍着桌子说，“我想打人！读大学时，那么多人追你，你都看不上。现在后悔了吧，好男人都结婚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往事不堪回首，唐多甜越挑越差，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双玉问唐多甜：“甜甜，你高中那个备胎现在还联系你吗？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答应他，他是不是结婚生子了？”　　这是唐多甜人生中唯一的亮点，她一脸不在意又傲娇地说：“王乐？他给我当十年备胎，我不点头，他不敢娶别人。他可忘不了我，这些年一叫他就舔着脸赶上来，随叫随到，比舔狗还舔狗。”　　杨柳拿起小勺搅拌咖啡：“也是，当初那么喜欢你，即使你跟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