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

阿美读小学四年级之前，一直在奶奶家住，因为姐弟三个，阿美是老大，比妹妹大一岁，比弟弟大三岁，三个相差无几的孩子，妈妈一个人带不了。所以，阿美和爷爷奶奶是亲近的，感情不错，也受到了爷爷奶奶的言传身教。　　论教育，爷爷奶奶比爸爸妈妈更会教孩子。他们都是地主的后代，小时家庭条件优越，家教好。爷爷读过不少书，有文化，知书达礼。奶奶虽然没读过书，但聪明知理，勤快手巧，会做冬天的棉衣棉鞋，夏天的背心裤衩，会做各种吃食，蒸馒头、包子，包馄饨、饺子，制作豆腐乳，腌咸蛋，冬天熬制猪皮冻、做雪里红酱菜。他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阿美的两个叔叔，一个考了人民大学，一个考了BJ外国语，全村闻名，爷爷奶奶也很有脸面，很受乡邻尊重。　　阿美在爷爷奶奶家，感受着爷爷奶奶的教化，心思澄明，心灵平静愉悦。除了很小的时候因为妈妈和奶奶婆媳关系不好造成的不愉快的记忆和一两件滑稽的事，记忆大多还算是快乐美好的。妈妈不识字，父母是没文化的粗砺的农民，在当地媳妇进门就应该会的最基本的几项手工，妈妈都不会，像冬天给小孩子做棉裤棉袄，要请奶奶帮忙做。为此，妈妈在家里地位很低，她也不笨，挂在嘴边的是奶奶看不起她，于是经常和奶奶别别扭扭。阿美虽然也觉得奶奶在处理和妈妈的关系中有她的不是，但阿美欣赏奶奶，几乎忽略了。　　阿美在奶奶家吃住一开始的时候，奶奶以她的原则立法三章，要求妈妈每月交五十斤麦子，并且不给阿美洗衣服，每周脏衣服攒到一起，让阿美拿回自己家由妈妈来洗。如果是奶奶直接跟妈妈商量，阿美是不会有任何心灵阴影的，但奶奶是跟阿美这样说，让阿美转给妈妈，而妈妈很抵触，于是，阿美小小的心灵感到了一丝凉意，像是自己不受待见。还有一次，小阿美哭闹着让奶奶帮她洗一双新袜子，奶奶坚持她的“原则”，就是不给她洗。奶奶禁不住阿美的纠缠，一气之下把阿美的袜子扔到了臭水沟里。最后是爷爷心软，把阿美的袜子捞上来，阿美才止住哭。本来奶奶这样的做法，若换成一般小孩子，一定对她心灵造成伤害，不过阿美坚强，也一点没有为此对奶奶有看法。　　规则定下来，爸爸每月背半袋麦子到奶奶家后，奶奶妈妈就没有因为阿美在奶奶家吃住再别扭过。爷爷奶奶还是疼爱阿美的。冬天的早上，怕小阿美冻着，爷爷会让阿美坐在被窝里他的身前，一件件给阿美穿衣服。有时阿美赖床，奶奶就用一个塑料小碗装着北方常吃的三刀果子端给阿美吃。奶奶去菜市场买菜，阿美就拽着奶奶的手跟着去，奶奶的手不大，但很稳重和温暖。　　阿美在奶奶家是不看电视的，爷爷奶奶家里有部小的黑白电视机，但他们不爱看电视。爸爸干小煤窑有钱，家里买了刚开始流行的彩电。星期天阿美回到自己家里，看着妹妹弟弟坐在被窝里目不转睛津津有味地对着电视看，觉得自己既像个傻冒，又像个客人。那瞬间阿美想妹妹弟弟在妈妈的带领下是先进的，也很快乐。不过，要换台的时候，滑稽的不成体统的事情出现了，因为坐在被窝里没穿衣服怕起身冷，妹妹用一根竹竿对着电视的按钮戳。阿美有了一种类似奶奶看不起不会手工的妈妈一样的反感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