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曹有光不信任自己
汽车开到前门大街,离着鲜鱼口还远远地有一段距离,曹有光就把汽车停了下来,示意杨登欢下车。 杨登欢很纳闷,皱着眉头不情愿地下车,嘴里嘟囔“还没到呢,太不仗义了”,他刚下车,曹有光一言不发地发动汽车,朝前开去。 今夜的杨登欢是有意让曹有光看出来他对隐蔽工作一窍不通。他相信自己的这个表演没有破绽,因为他也确实对隐蔽工作没有什么经验,所有的知识都来自后世的谍战剧。 谍战剧究竟有没有用,只有天知道,窝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的时候,觉得这帮孙子们演的太假,真是到了自己参与进来,恨不能大声吼叫“你们千万不要玩真的!” 低头走路,杨登欢在复盘今天的所有说过的话和办过的事,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好久,虽不能真的做到曾国藩的“三省吾身”,但是对于查遗补缺,还是有一点帮助的。 现在,杨登欢心里还有一个疑点挥之不去,那就是大岛健次郎是怎么盗窃走南苑机场布防图的。 按理说这可是军事高度机密,凭着他一个卖葡萄酒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偷到了布防图,大岛健次郎又会将它藏在哪里? 微型相机摄影?别闹了,这玩意儿1938年才能用于实际呢! 即便是一万比一的比例,城防图也得半面墙这么大吧?这么大的城防图,他能怎么带出去?怪不得曹有光怀疑至今城防图也没有泄密,这可能是最大的原因。 等明天见着了这位大岛健次郎,或者江茂才再说吧。 一夜很快过去,杨登欢睁开眼睛第一个感觉就是:太尼玛冷了!什么时候才能有暖气? 杨登欢鼓舞了勇气,使劲咬了咬牙,从床上一跃而起,浑身哆嗦着朝着身上套着衣服。 只能用这个方法,前世在住校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方法,如果不这样痛下决心,那就很有可能在床上赖一上午,起来直接奔食堂吃中午饭。 杨登欢飞快地又给自己套的跟狗熊似的,呲牙咧嘴几乎是用毛巾蘸着水,擦了擦眼睛眉毛,就将毛巾扔进了脸盆,肉眼可见铜脸盆中几道细细的冰凌。 根据物理学角度,此刻房间里面的温度,绝对不超过零度。 物理个嘚儿啊!还不快下楼喝碗羊杂汤暖暖身子!知道林冲风雪山神庙为什么要喝酒吗?全是尼玛冷得啊! 杨登欢双手揣在袖中,缩头缩脑很没有形象地下了楼,不过也无所谓,街上的人几乎都这样。 街上行人原本都不多,即便是有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隔着围巾口罩,也能清晰的看见鼻子中喷出来的两道白气,宛如封神榜中那两位能用鼻子要人性命的哼哈二将。 鲜鱼口胡同口临近前门大街处,有一家羊杂汤,店主姓沙,是个回民,为人厚道,头上总是戴着一顶白帽子,无论见了大人孩子,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胡同里的居民,大多称呼他老沙。老沙好像认识胡同中的所有人,所有人也好像都认识老沙一样。 羊杂汤铺子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在寒冷的天气中,显得尤为温暖,铺子里不时有人走进走出,进去的人缩头缩脑,出来时候已然满面红光。 杨登欢进了铺子,案板前面操刀切杂碎的老沙笑着和他打招呼。 “老规矩。”杨登欢笑道。 老沙随手取过一个大碗,抓了羊肚羊肝和羊头肉放进去,杨登欢递过去五个铜子笑道:“都是老街坊,看着就喜兴,老沙,最近胡同口有生面孔没有?” “没有!但凡有一张生面孔,我还能认不出来!”老沙笑眯眯地脸上泛着油光,给手里大碗冲了汤,递给杨登欢。 杨登欢将饼泡在眼里,踢里秃噜三下五除二将一大碗羊杂汤泡饼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舒坦!每天这么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食吗?” “那是!” “谁说不是啊。” 北平人好热闹,只要有一人说话,马上就有搭腔的,一时间羊杂汤铺子更加热闹,老沙忙碌着给顾客盛汤抓肉,笑而不语,憨厚地脸上泛着红光。 一碗羊杂汤下肚,杨登欢出了铺子,身子虽然还是冷,但已不是寒意难捱,顺路在街口的阅文书店买了一本《四九城旅游指南》,揣着袖筒挟了书,朝着内务府街走过去。 从昨天到现在,甚至步行的一路上,杨登欢都在想曹有光费尽心机这么一个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终于,杨登欢明白了。 江茂才被抓进来,纸里包不住火,不用专门放风声,消息也会传出去,江茂才的党羽和被江茂才收买的人,肯定坐不住,一定会千方百计打探消息。 如果说江茂才涉及的间谍案,估计这些人都会有多远躲多远,谁也不会火中取栗。 但是现在江茂才涉及的普通刑案,那么为了自身利益和安全,必然会上下打点,将他捞出来。 自己是此案的主办,这些人无论是探监还是打点,必然绕不过自己,自己又会原封不动的将消息转给曹有光。 曹有光此时就可以在暗处作壁上观游刃有余的加以归纳分析,从中找出那个南苑机场的内奸。 好一个如意算盘,曹有光还真是下了一盘大棋! 但是曹有光为什么不把计划给自己说清楚?看来还是不信任自己。 这没关系,自己会让曹有光主动将计划说出来,只不过目前还得按照曹有光的计划进行。抓住南苑机场的内奸,这可不是在帮曹有光,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 今天下午得摸个鱼,还得去望海茶楼听《明英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