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眼,随越羞烫了双颊,埋脸在他肌肉显著,块垒分明的胸膛,嗡嗡地回了“好啊”。那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两个多月的毕业旅行便是这段荒唐关系的期限,旅行一结束,他们只能各奔东西。大学四年,室友们在大大小小的假期计划过不少次游玩计划,其中不乏有去顾泽的家乡哈市看冰灯。也只有那一次,随越对于地点选择沉默许久,最终没和她们同行。
那几年,她在北城读书也是年年看雪,可总觉得差强人意,远远不及预想中的震撼与亢奋。
现如今,随越来到意义不同的北疆,听见“雪"这个字眼,一时之间连连线对象是谁都抛之脑后,急不可耐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去窗边,一把扯开窗帘。室外果然大不一样,不再是往日的艳阳四射,晴空万里,顶空阴云密布,处处蒙上一片暴雪过后的灰暗。随越踮起脚尖,惊喜地朝楼下望去,原本是想瞧瞧积雪堆起来了多少,却不想率先闯入视野的是顾泽。他孑然站于荒芜霜白的田埂,一身沉冷醒目的黑,衣角偶尔在烈风中卷起,背后的滚滚铅云随风流动,乍现的丝丝光线落上他硬挺的眉眼。
他单手高举手机,下颌轻抬,笔直望向她所住的窗户,面色无甚起伏,毫不意外她会陡然出现。像是吃准了随越在听见他说下雪了以后,会第一时间去动窗帘。
随越隔空撞上他波澜不惊,深邃晦暗的眼,心脏上提,神色发懵,完全忽略了他所处于的,大改色泽的天地。“我现在进学校,楼下等你。“顾泽目不转睛,通过手机传达,“今天冷,裹厚点。”
说完就掐了电话。
随越拿下手机,懵圈地瞅了瞅显示通话结束的界面,再瞧向下面时,顾泽已经回过身,沿着落满碎雪的田埂朝大路上走了。
她不由慌乱,赶紧合上窗帘,换衣服洗漱。随越用最快的时间描完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日常淡妆,火急火燎往楼下跑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她为什么要着急?
随越即刻放慢步伐,不徐不急地下着台阶,心生惴惴,不知道顾泽来找她做什么。
会不会和昨晚的事情有关。
随越踩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到底楼,透过玻璃门板望出去,当真见到了顾泽。
他闲散立在一棵低矮松树旁边,面朝公寓楼,始终目视前方。
一瞅见她,顾泽就加快脚步走上前,先一步拉开玻璃门。
随越心下的惶惶失措在看清他的这一秒直线飙升,本能地抬步跨出去,闻见他身上凌冽的,沾染风雪的草木清香,别扭地摸摸耳垂。
万万言语井喷式地上涌,拥挤在唇舌之间。随越暗自挑挑拣拣,正想问些什么,一侧猝不及防地传来:“随老师,顾摄影师!”
随越和顾泽并排站在轻薄雪层之上,寻声瞧去,是哈赛。
他虎头虎脑,许是特别怕冷,厚重的羽绒服包裹宽大的身板,略显臃肿。
早前,顾泽来学校拍摄了一个星期,哈赛自然认识他。顾泽肯定也知道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马浮出情绪,显而易见的不快。
“顾摄影师怎么在这里啊?"哈赛跑来近处,搓着双手问。
顾泽淡淡指向随越,直截了当地回:“等她。”随越莫名耳热,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
哈赛略有惊诧,忽地想到上个月在爷爷奶奶家门口,他俩也是前后脚一块儿出现的。
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请顾泽来拍宣传片。不妙的预感霎时袭上哈赛的中枢神经,他顿了顿,不确定地问:“你们……很熟吗?”
寻常关系谁会大清早的就来楼下等?
随越微讶,下意识地快速回:“不。”
顾泽瞥她一眼,音色淡下去,“嗯,不熟。”哈赛高高提起的一口气松下去,险些想明晃晃地拍拍胸脯。
“谈过而已。“顾泽慢悠悠补充。
哈赛松到一半的一口气卡到了喉咙,猛然咳嗽起来,难以置信地扫视他们。
随越的惊骇程度一点不逊色于他,不可思议地去望顾泽。
顾泽似乎全然不认为自己的回答存在问题,只着重提醒她:“走。”
随越看了看他,又瞅了两眼哈赛,终是选择跟上他的脚步。
走出去好长一段,纤尘不染的薄雪上映出两行相随而行的脚印,随越闷声往前,不敢回头。
她脊背生寒,好像一直能够感受到哈赛诡异注视的目光。
绕过一个转角,进入哈赛的视觉盲区,随越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没有旁人,小声地质疑:“你胡说八道什么?”顾泽刹停脚步,不满地瞧向她:“我哪个字说错了?”随越赧然地咬唇,没好气地蚊声嘟囔:“谁和你谈过了!”
顾泽一对浓眉打出结,大手捏过她小巧的下颌:“记好了,你和我谈过。”
他稍稍俯身,冷峭的眸子近距离笼罩她,字字铿锵,不容置喙:“老子是你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