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
目睹随越慌慌张张地关门走人,顾泽大步站去窗边,凌冽视线追上那抹看似弱柳扶风,实则不知包裹了多少韧劲,多少任性的身影。
始料不及地重逢这么些天,他一直没机会好好打量她。
三年的光景褪去了随越初初成年时的稚嫩青涩,使她清新小巧的五官愈发舒展,馥郁成熟。
缠绕周身的尖刺也愈发扎人。
手机突然震动,好友陆方池打来电话。
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开口就是国粹:“卧槽,你是有多想不通,怎么一回国就跑阿勒泰去了?我都没来得及宰你一顿。”
为什么又来了阿勒泰,顾泽也说不上来。
三年前不是他初次来阿勒泰,他万分钟意这片随处能够框出油画质感的世外之境,一得空就会往这边跑。
但过去一千多个日夜,顾泽不曾涉足过一次。
也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
可在面临拍摄毕业设计的城市选择时,第一个冒出他脑海的便是阿勒泰。
也只有这个熟悉又陌生,曾经带来过无限意外的地方,可以让顾泽不惜搭乘一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横跨太平洋,非要抵达。
“你去阿勒泰就算了,怎么跑齐巴尔去了?我百度一下才知道,那可是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小破镇。”陆方池用词粗俗,直言不讳,“你之前不是说这回换换口味,只打算转市区吗?”
顾泽擅长拍景拍物,以前游走在阿勒泰壮阔辽远的山川荒林,拍多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次毕业设计更想打破自我设限,镌刻一组人为堆砌的城区风貌。
可出乎预料地遇上了一个人。
每每对上那双清澈明透,似有一泓活泉流淌的偏圆眼眸,顾泽好像都会脱离既定轨道,更改计划。
好比他素来不喜欢管人闲事,更不会和异性产生过多瓜葛,但那年深夜,他初遇独自徘徊在荒野孤路的随越,分明已经决定不管她,将越野开出去一段,然而他不经意地往后视镜一瞥,瞅见了她洇开水汽,凄凄可怜的眼。
顾泽忍不住脱口一句“操”,神推鬼助地调转了车头。
“没事就挂了。”顾泽欠缺耐性,删繁就简地说。
“别别别。”陆方池知道他真能立马挂掉电话,火急火燎地喊,“你要在那边待多久,啥时候回来?”
那抹清淡的身影徐徐消失在视野尽头,顾泽眸光依旧定格在那个方位,迟疑须臾:“一学期吧。”
“靠!你拍什么要一学期?”陆方池夸张地惊叫,“不是说好只去一两个月吗?你丫这么反常,是不是有情况!”
他忽然想到一点,叫声更大:“不会和你在国内的女朋友有关吧!”
连连尖叫刺激耳膜,顾泽不厌其烦,一声不吭地掐了电话。
他将手机禁音,抛向一边沙发,最后瞧了眼随越经过的柏油马路,找上家居服去了浴室。
他也该冲澡了。
随越偏爱芬芳鲜甜,热烈明媚的玫瑰香,挑选的沐浴露,洗发水全是玫瑰系列。
浴室空间有限,开窗狭窄,散味缓慢,顾泽走进去还能闻见一股缭绕潮湿雾气的玫瑰后调。
仿若一枝盛放在夏日晨间,沾有水露的旷野玫瑰,娇而不媚,存在即是摧动发现者最原始的劣根性。
明知它的枝丫遍布尖锐利刺,也想要折枝而归,占为己有。
这股扰人心神的甜腻,同她先前站来他跟前,同她三年前掀开薄被钻入他怀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泽喉咙莫名干燥,“嘭”的一声关掉浴室门,旋开花洒,果断选择了冷水。
隔天周一,沉寂漫长暑假的学校终于焕发生机,正式迎来学期伊始,启动上课模式。
随越可不想正儿八经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闹钟设了七八个。
幸亏边疆地区晚内地两个小时,不存在早八噩梦,十点开始上早课的时间设定对她这种习惯晚睡晚起的起床困难户特别友好。
她九点半就收拾妥当,前往唯一一栋教学楼,笑容满面,盈满期许。
依照指示,随越率先去找教导主任,听从她的具体安排。
教导主任照常眉开眼笑,一派亲和,将她带去位于一楼的一年级教室,直截了当地说:“这学期,你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了,同时负责语文教学。”
随越之前在阿勒泰市教育局办理相关手续,错过了开学前的教职工大会,来学校两天也没有听到工作上的风声。
闻此,她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望向教导主任。
她过来顶岗实习也就一个学期,都要排上班主任?
并且还是年龄最小的一年级!
临近上课时间,教导主任让她好好上课,简单嘱咐两句就出了教室。
随越眼巴巴地望了她匆匆远去的背影两秒,僵硬地扭回头,对向讲台下方三十一个孩子。
他们单人单桌,坐姿还算端正,充斥新奇与打量的纯真大眼一眨不眨望着她。
随越很是忐忑茫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绽开笑容,做起自我介绍。
她数学专业出身,大二大三见习的都是初高中,和小学生,尤其是才从幼儿园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