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咬
为她这个插曲,彻底放弃原本的行程。
想通这一点,随越最后盘踞在心头的一片阴云遇风而散,痛痛快快吃完了剩下的面条。
去教育局办完手续,离开市区回到县城,再和乡镇学校的负责人会面,比随越预想当中的还要顺利。
至少没有再见过顾泽。
坐上学校教导主任的车,从县城回镇子的漫长一路,窗外风貌不间断地倒带。
从房屋密集,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城区风光断崖式地退回胡杨繁盛,杂草丛生的原始状态。
又在接近小镇时,徐徐聚集人气,零星点缀几栋斑驳破旧的平房。
一一阅尽这些变化,随越那颗为顾泽悬至半空的心脏彻底掉回了原位,暗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不会再跟来了。
随越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了即将抵达的学校。
学校在哈巴河县城所管辖的齐巴尔镇,名叫齐巴尔牧业寄宿学校。
随越早在决定来支教的那一刻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乡镇学校嘛,尤其是远离县城四五十公里,地处边疆的乡镇学校,条件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当她坐在车上越过颤颤巍巍,随时可能一倒不起,变为破铜烂铁的铁门,驶过一小片杂草丛,草丛边角还有一头健壮的黄牛在啃食枯枝败叶时,她着实吃了一惊。
这就是学校?
教学楼呢?
教导主任俨然对这些原生态风光习以为常了,驾轻就熟地在一处坑坑洼洼上停好车,带随越踩过草丛,去找位于尽头的教师公寓。
公寓楼修建不过六七年,内地慈善机构援助的,较为正常的五层楼,只是没有电梯。
而学校给随越安排的房间正好在最高的五楼。
教导主任笑容灿烂真诚,一面帮她提行李箱,爬坡度感人的楼梯,一面指向途径的房间,热情介绍说住的是哪位老师,只是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他们不是在县城的家里,就是随家人在牧区放羊。
这所牧寄校十之八/九的老师是哈萨克族人,名字较长且字音绕口,随越一听就忘,只得不停礼貌微笑,颔首应好。
唯一让她记住的是住她对门的一个老师,听名字很像汉族,叫赵秀芝。
随越正想详细打听,问问这位赵老师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民族,教导主任已经用钥匙开了门,现出房间内部景象。
和阿勒泰教育局前去大学宣传时所描述的大同小异,这边其他条件艰苦,但尽可能给老师们配备了宜居的环境,标准的一室一厨一卫。
可是随越迫不及待地往里面探头一望,禁不住愣住。
这个房间不知道多久没有住过人,一眼望去全是厚重灰尘,地上桌上散乱着大包小包,杂物室一般。
教导主任估计也不清楚里面是这番景象,明亮笑意顷刻荡然无存,迅速在手机上操作一通,一边打听情况一边骂。
她一般流利的普通话里面掺杂了听不懂的哈语,随越艰难地辨别了半晌,大致明白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杂物是上一个支教老师留下的。
教导主任揣好手机,抬头重新面对随越,又换了一张无比璀璨的笑脸:“这些都可以扔,收拾收拾,我们这个房子还是很漂亮很舒服的,我帮你一起弄哈。”
然而她们还没有收整完一张桌子,教导主任就接到了家里电话,说是老人突发高血压,送去了医院。
随越才从县城回到这里,知道单程开车都需要四五十分钟,赶忙催主任快走,她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
话说得好好的,但主任一走,随越独自面对一屋子狼藉,还是在舟车劳顿过后,四肢乏力的情况下,就只想摆烂了。
奈何此刻已是日落西山,现在这个房间连个坐下歇息的干净地方都没有,她如果不抓紧时间收整出来,入夜睡觉怎么办?
身处牧区的镇上可不比县城,不会存在小旅馆。
随越唉声叹息好一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悲催兮兮地继续劳作。
教导主任临走前说过,学校里面有垃圾站,就在公寓楼旁边。
正值假期,别无他人可以帮忙的学校,随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屋子里面绝大多数的破烂装出几个编织袋。
她拖起一个,出去找垃圾站,发现主任所说的“旁边”和她理解的“旁边”相差甚远。
从公寓楼到垃圾站必须穿过一片白杨树林,林间唯一一条小径弯弯绕绕,崎岖不平。
随越清瘦的身板扛着沉甸甸的编织袋,摇摇晃晃。
刚在小径上走完两三米,她右脚踩中一处低洼,脚踝一拐,连人带包地摔去了地上。
始料不及地触及布满碎石沙粒的地面,尖锐痛感一秒从臀部扩散,随越有气无力,怨愤地跌坐不动。
她仰面望向浩瀚霞彩一寸寸落寞,沉寂荒芜到瘆人的树林,听闻附近啄木鸟一下接一下,机械地叮啄树干,感受着七八个小时没有进食,饥肠雷鸣的肚子,第一次体会到了横跨千里,独身入疆的苦涩无助。
随越鼻头一酸,眼眶洇开了浅红。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出了脚踩落叶,矫健有力的动静。
随越以为是哪个老师,吸吸鼻子扭头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