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阿暮,把他赶出去。“楚清阮咬了咬唇,声音坚定,“以后也不许他再来。”
林湛却没有动,“阿阮,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你气愤之下纵容奴仆行凶,我不怪你,可你当真要如此狠心,你真的舍得同我一刀两断?”
“面来啦面来啦!"林兰儿用湿布抱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是阮姐姐你最爱的老母鸡面,快尝尝。”楚清阮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湛,冷冷开口:“林湛你再不走,休怪我不顾你的颜面。”
待将面放在桌上,林兰儿惊讶地发现素来克己守礼一丝不苟的大哥,不仅衣摆有些褶皱,眼角甚至挂着晶莹的泪珠。“大哥,阮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去煮了个面,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截然不同。“阿阮,你认真想想我说的话,我的心心意永远不变,改日我定会再来。“说完,林湛便匆匆离去。
楚清阮知道林湛这是不想在亲妹妹面前丢脸,不过她今日着实饿坏了,只觉世间美味都不如眼前这碗林兰儿亲手煮的面香味诱人。
“阮姐姐,你知道大哥他从来不流泪的。“林兰儿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背书背错了被父亲用藤条责打的时候都没哭,在学堂里被父亲当众责骂时也没有哭,当初你被关在楚家出不来,若不是父亲将他关在屋里备考,只怕大哥都要动手去楚家把你抢出来。”
楚清阮放下筷子,眼眶仍泛着红,“我知道,我同林湛这么多年的情谊做不得假,可是那又能怎样?在你大哥心里,家人比我重要的,名声比我重要,也许以后还会有其他东西比我重要,我对他,并不是不可或缺。”
楚清阮低着头,指尖轻颤,最终,她一把握住面前的竹筷,林湛的情意,甚至还不如眼前的这碗面来的实在。院子里不知何时点起灯笼,晚香玉的花架影影绰绰,似是蒙上一层烟,让人看不真切。
楚清阮坐在秋千上呆呆发愣,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菱角清甜,桨声旖旎,相伴多年,她却到今日才知道林湛竟是这样的人,过去的十余年时光,终究只能是过去。泪眼朦胧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纸,楚清阮擦去眼中水雾,这才看清纸上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字,“不要难过。”她将视线上移,眼前的人竟是戚暮。
她不由破涕为笑,杏眸弯弯,“阿暮,原来你会写字?“就是这字丑的像是她用左手写出来的。
戚暮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暮,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不好意思,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有看到你。”
戚暮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没有关系。”眼前的青年穿了一身灰色麻布的窄袖劲装,乌黑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白带束腰,整个人像一柄收入剑鞘的利剑。楚清阮恍惚觉得,就连戚暮看着都比林湛要顺眼许多。她轻轻拉住戚暮腰带,让他站的离她更近些,青年双手袖口卷起,两只手腕都露在外面,之前在牙行里被沉重镣铐磨出的红痕此时已然看不出来,冷白的腕骨漂亮而又充满力量。楚清阮双手握住秋千,笑盈盈地看着戚暮,“阿暮,我房间中有一串铃铛,我给你戴上可好?"少女清丽的脸庞在月色下仿佛笼着层淡淡白雾,竟生出丝丝魅惑。
她声音清软,仿佛低声呢喃:“这样你每次想喊我时就可以摇动铃铛,我听到铃铛声,便知道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