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
楚清阮心中猛地一惊,慌忙垂下头掩掉眸中陌生的情绪,以免触怒这性情不定的瑞王。
段骁却像是被灼伤般蓦然松开她的手,俊美的脸庞倏地苍白,目光中透着震惊、和压抑不住的恐慌,“你,都记得?”
楚清阮蹙了蹙眉,不解地抬头,“记得什么?”
眼前如墨松般挺直的身躯瞬间绷紧,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阮阮,你,恨我吗?”
楚清阮浑身汗毛瞬间齐齐竖了起来,阮、阮?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称呼过,哪怕是林湛一般也是唤她阿阮而已,这瑞王为何要如此亲昵地唤她。阮阮二字确实是她的名字,可从这矜贵冷傲的王爷口中喊出来,不仅分外陌生,甚至有些恶心。
楚清阮强忍住心中对这两个字的嫌弃,恭声说道:“小女与您虽然只见过廖廖两面,可王爷您天潢贵胄、高不可攀,是小女只能仰视之人,小女如何会恨您。”
段骁紧紧抿住唇,道:“那你说,楚清阮不恨段骁。”
楚清阮诧异地抬眸,这有何难?她勾了勾唇,扬声道:“楚清阮不——”
话已然到了嘴边,可那简单的“不恨”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冥冥之中像是有一种力量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她这是怎么了。
楚清阮正想再次尝试,段骁却在此时动了。
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段骁向着她上前一步,似是想要揽她入怀,楚清阮浑身一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双腿却碰到了什么硬物,一个踉跄径直坐倒在了身后的红木椅上。
退无可退。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颀长,哪怕她站着也比她高出半个头,更何况此时她坐、他站,她被迫将头高高仰着,才能对上段骁如寒潭般深邃的目光。
这目光太过复杂,太过炙热,几乎要把她如水般冷静的内心沸腾开来。
四目相接,在她微微颤动的目光中,段骁却缓缓屈膝,在她身前半尺的地方半跪下去,漆如点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是透着哀伤,却又格外坚定,“阮阮,此生你都无需仰视我。”
楚清阮心尖蓦然一颤。
她用力地握住椅子扶手,震惊地看着此刻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黑衣男子,狠狠地皱起了眉。
段骁为何要这般做,为何要将他自己放在如此低的地方,她刚想站起身,握住扶手的双手却被段骁轻轻覆住,“阮阮,留在王府可好?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楚清阮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嘲讽,留在王府?留在段骁身边本身便是委屈,哪怕段骁此刻姿态如此低微,却掩盖不了他是王爷的事实。她面对他时,只能谨小慎微。
就像此刻,他想要她留在王府,又何须假意征求她的首肯。
可段骁这么问,莫不是喜欢自己?楚清阮一头雾水如在云间穿梭,可不管怎样,段骁这样的态度至少能帮她弄清楚一件事。
楚清阮让自己声音尽可能听起来温和,“王爷能否告诉小女,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人都在说,王爷您酒醉在客房休息,是我蓄意接近,可那日我在您身上没有闻到丝毫酒味,您对我的出现也没有丝毫意外。”
段骁眸光颤抖,似是暗藏着万千情绪。
楚清阮一字一句地说道:“说明您提前便知道我会出现,您是特意在那儿等着我。”
段骁抿住唇,双手像是再也无法握住她一样,滑落下去。
楚清阮见状却越发激动,被亲生父亲放弃的悲痛,被他人肆意抹黑的愤恨,在此刻都齐齐爆发,“泼在我身上的茶中含有木陀,而那屋中燃的赫然是檀香!两种香料同时吸入,便会成为最剧烈的催情之药,小女何德何能,值得王爷这般算计?”
说到此处,清冽的嗓音染上无法抑制的悲愤,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她?
“对不起……”段骁垂在身前的修长双手蓦地攥紧,“是我连累了你。”
连累?楚清阮双眸瞬间燃起。
段骁目光低垂,“裴华卿想要营造我□□侍女的景象,好有正当的借口推掉与我的婚事。她本想着随便找个侍女,没想到那人刚好是你。”
裴华卿,嘉纯县主?
楚清阮在心中重重地念出这个名字。
是了,能在公主府中完成如此缜密的设计,只能是公主府的人。偏偏她那日穿的酷似侍女,又刚好独自离席,正好方便下手。
“所以王爷是顺水推舟,正好借此机会推掉婚事?”楚清阮垂下眼眸,掩盖掉眸中嘲讽。瑞王和嘉纯县主身世高贵,牺牲一个无辜的侍女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旁人也不敢置喙。
可话刚问出口楚清阮便有些后悔,她不知道瑞王为何做出一副乖巧顺服的模样,可他是瑞王,是那个一鞭一鞭把人抽到鲜血淋漓的瑞王。
“你生气了?”段骁抬起头,低声问她。
楚清阮眸色冷淡地摇了摇头,她如何敢生气,如何有资格生气。
段骁淡薄的唇角艰难地动了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圈一圈地解下腕间的蟒鞭。
楚清阮目光凝在那粗长的蟒鞭上,死死咬住了下唇。她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京中人谁不知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