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七章
柳栖雁是真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劲儿了。
暗器扔完,内力耗尽,体力透支,若不是情势太危急,强憋着口气,以剑支地撑着自己,他早四仰八叉地就往地上躺了。
所以当左情的掌风扫来的时候,他脑内虽反应迅速,可行动上却迟缓得连手中的剑都举不起来,只能顺势一倒,让自己彻底趴在地上了。
但左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她避开慕长云的追击,迅速往柳栖雁处掠去,举掌成爪,接二连三地运力朝柳栖雁所在抓去,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慕长云心中焦急万分,手中攻势不停,只想将左情逼开。但他毕竟刚刚修为大涨,对力度的掌握尚有些生疏,行动间便多了些顾忌,而左情也看穿了这一点,便处处避开正面迎战,反而借着娇小灵活的身形,左躲右闪地追着柳栖雁不放。
此时慕长云真是后悔,自己为何不也在袖子里藏上几十把小刀小箭呢?要是有,哪怕现下长剑不在,也能把左情给扎成筛子。
眼看着柳栖雁翻滚中又快回到悬崖边缘上了,无奈慕长云手中仅剩一支剑鞘,他只得运力与于鞘身,趁左情转身时,算准角度,猛然击打之下将之射出。剑鞘如一道残虹,瞬间鞘尖便击中了左情的后心处。
“啊!”蕴着内力的鞘尖击中左情后便炸裂开来,左情后心剧痛,只觉五脏移位,顿时整个人往前一扑,恰好与柳栖雁所在处错开。
慕长云趁此机会一跃而起,轻轻落在柳栖雁身旁。此时的柳栖雁已有半个身子落在悬崖之外,再多上半分,几乎就要坠落崖下,慕长云不敢耽搁,伸手拽住对方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腿,将之拖了回来,而后一把将之扶起:“可无事?”
柳栖雁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呃,无殇湖那次不算,偏偏第一次被人追着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心上人看在眼里,实在是太过丢脸。
左情趴在地上咳了口血,慕长云警惕地看着她,侧身扶着柳栖雁慢慢坐到一边,而后走上前,将依然钉在她肩胛处的随云剑拔下,剑尖指向其喉间,止住了其原本还想起身的动作。
“莫再做无谓挣扎了,尔还是束手就擒罢。”
左情身形一顿,抬头看向眼前这人。
西沉的晚霞还在天边留有最后一丝金红的晕染,而剩余的天幕却渐渐被蓝黑色的夜所笼罩。此时慕长云背光而站,让人望不真切他的五官,只这明暗交汇中,让他整个人的身形有些缥缈,唯独其双目,依然澄澈有神。
这般瞧着,越发像了……
一瞬间,左情的神色间带上了些惘然。
当年,那人也是这般,将自己击伤后,剑指喉间,但最终,却依然放她离开了。
那人看向自己的神色没有半点波澜,就如同在看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可却又真是个皎皎君子,只道一句自己罪不至死,便在她山穷水尽后,放归自由。
可这才是最让她愤恨的!
她宁可他恨她怨她甚至杀了她,却不愿在自己做了那么多之后,却依然如陌生人般,在他心里留不下半点痕迹!
可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吾不愿为仇恨遮目,繁杂人等皆不过心,唯留亲友爱侣,永生不忘。”
繁杂人等……自己心心念念地求着他,迫着他,不惜设计怀上了他的孩子,逼走了他的爱人,可在他心里,自己依然只是个“繁杂人等”!
真是可笑!
再后来,那个留着慕家血脉的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
而她贫瘠的生命中,除了琨虞,就只剩下那个曾对她不屑一顾的人,和那一次飞蛾扑火般的热恋。而她所能记住的,也唯余这淡然平和的目光。
太过淡然,淡然到让人无力!让人愤恨!恨不能撕开他平静的面容,寻着其心中灼烧的火焰!
她最初有多爱那人的君子风度,最后就有多恨那人的超然物外!
一如眼前这人。
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看着那个曾今爱过的男子,专注而茫然,眼中水光潋滟,表情渐渐凄婉了起来。
“呵呵呵呵,”突然间,她低着头笑出了声,而后声音越发癫狂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慕长云:“……”
柳栖雁:“……”
这是要发狂的节奏?
慕长云登时握紧了手中长剑,更为小心,心中想着,若是此女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就再不去管朝廷活捉回去的命令,直接一剑捅死了事!
此时她终于不再故作空灵,反而低哑着声线阴森森地开口,乍一听,倒与左凝的声音有些相似:“传言南疆山域深处有食人怪物出没——尔等莫不会以为,我在此二十余年,只做了这些败事有余的虬尸不成?”
食人怪物?!
慕长云心中一惊,却不料未及反应,左情便猛地将脖颈向他的剑上撞去,鲜血一下便喷涌而出,溅在了慕长云的衣衫上。
慕长云急忙将剑收回,她却已软倒在地,口中鲜血涌出,面上却仍带着癫狂的笑意,咳了一声,断断续续道:“哈,哈哈,以,吾血为,引,叫尔等,有来,无,回!哈哈……”
而后,她终于生机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