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献舞

谢毓婉轻轻垂下眼帘，选择了沉默，也没有再看向卢容泽一眼。

何必让众人陷入难堪呢？

她也轻轻端起酒杯，轻抿了两口，企图以此掩盖自己略微苍白的面色。

卢俊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氛围稍显生涩。

这时，一群侍女鱼贯而入，轻盈的步伐间，手中托盘上的美食与醇酒熠熠生辉，桌上顷刻间变得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卢俊挺直腰杆，举杯含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谄媚：“听闻教坊新添了几位才艺双绝的佳人，下官斗胆，特意邀请来为太傅阁下添彩助兴。能得到太傅赏光参与，实属下官三生有幸。”

一旁，几位自诩清高之士的官员脸色微变，眉头紧锁，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质疑——卢俊啊卢俊，若真遭逢锦衣卫的威逼利诱，何不直言相告？

仅存的一丝同僚之情阻止了他们愤然离席的脚步。

并非出于别的原因，对他们这些以道德文章自居的清流而言，与陆时桉此类被视为国家蛀虫的奸臣共处一室，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不久，一位妆容精致、举止干练的管事妈妈款款步入，身后跟着一列如花解语的女子，她们轻盈步入厅堂，屏风轻纱随风摇曳，增添了几分神秘。

屏风之后的谢毓婉，眉宇间轻皱，不经意间透过薄纱窥视，瞬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那薄纱之后，五六位女子亭亭玉立，最边缘是一位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女孩，她怀抱着一把古琴，低垂的首颅下是一张不情愿的稚嫩脸庞。

在他的记忆里，妹妹从不曾这么早便出现在这十六楼，接待客人。

谢毓婉心头猛然一揪，众目睽睽之下，他极力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诧，身形缓缓恢复常态。

怎会有如此巧合？妹妹竟然会出现在这宴席之上？

他不自觉地偏头，试图捕捉陆时桉的反应，却又迅速收回视线。

陆时桉持杯稍作停顿，轻轻将其搁置于桌面，自顾自地再次满上，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悠闲自得，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唯有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凉意。

卢俊，这位行事鲁莽之人，真是不知进退。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唯一被划入奸佞之列，而其他人皆是正人君子，就认定这场不合常理的安排出自他的手笔？

他确实暗示卢俊筹办这场宴席，但绝非为了将一名少女牵扯其中。

哼，对于这些所谓的清流，他的确是低估了他们的敏感与脆弱。

陆时桉淡然执杯，身体缓缓向后靠去，斜睨着卢俊，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在座诸多臣子，为何卢大人偏偏只洞悉了本官的偏好呢？”

卢俊笑容满面，圆滑应对：“皆因太傅风雅，我等自然乐意跟随太傅脚步。”

一桌臣子面色不悦，碍于情面，只能默默忍受。

陆时桉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淡淡言道：“卢大人一片苦心，确实合了本官心意。”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谢毓婉那张失血般惨白的脸庞，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他轻轻举起酒杯，细品其味，仿佛在品味一场无声的戏剧。

在此之前，卢俊已悄然对春娘示意。

春娘，那位身着华丽牡丹发髻、满头花钗的女子，虽已过四十，却风韵犹存。

她轻移莲步，自屏风后走出，笑容满面，犹如春风拂面，恭敬地向众人行礼。

她柔声说道：“贱妾这里向诸位大人问安。屏风之后的几位，均是教坊司新来的才女。能在此为各位大人演出，增添诸位的乐趣，实乃她们的荣幸。”

言罢，掌声雷动，两名小厮上前将屏风缓缓移开。

乐伎与歌姬们各就各位，蓄势待发。

春娘逐一介绍：“这位是香香，京城之中，她的歌声鲜有人及。”

“这位是心语，年幼却琴艺非凡。”

谢毓婉的手悄然滑落桌面，紧握成拳藏于袖内，苍白的面容上，乌黑的眉眼更显得分明。

“这不就是……”有人认出了谢心语，惊讶之余欲言又止。

卢俊密切注意着陆时桉的神色，只见他手中的酒杯始终未离手，轻轻摇晃，脸上挂着不变的平静，眼底的冷漠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谢心语是他的特意安排。

卢俊心中暗想，陆时桉对谢毓婉的兴趣，可能不仅仅是因其美貌，更是因为她身为谢炆之女的身份。

若能令谢家二女均在其身边侍奉，无疑更能投其所好，迎合这位权臣的喜好。

兄弟啊，你若怪我心狠手辣，我也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若谢心语同样能博得陆时桉的好感，总好过在教坊司遭受践踏。

他这是在促成一桩“美好”的因缘。

几位正直官员的眼中满是对于这奢靡之风的不满。

若是他们也对此类享乐趋之若鹜，岂不与陆时桉之流无异？

卢俊此举实在有失体面，刚晋升便急不可耐，这不是要将清流之名拖入泥潭，让人贻笑大方吗！

乐师的琴弦一拨，歌姬启唇轻唱，声音曼妙，搭配着艳丽的戏文，偶尔挥舞着色彩斑斓的长披，或是轻盈地抛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