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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烧油:“后悔吗?”
郁清梧摇摇头,“不后悔。”
他以前是爱山君。
现在却是想爱山君。
他以前愿意为她晨间续灯,但他现在更想她那盏钟馗除妖灯不再燃起。
屋外风声越发大,他的声音却更低了些,轻声道:“我从前不懂山君,只以为给她点一盏灯就可以安抚她的噩梦,可是如今想来,噩梦之所以噩梦,便是三横一竖围成了条条框框,将人的嘴巴也封了起来,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独自忍受。”
他往灶肚里放了一根柴火进去,火光瞬间大起来:“所以我就想啊……既然她不愿意说过去,那我就为她说将来。”
既要说将来,他便心生贪念。
他喃喃道:“我想她的将来有我。”
钱妈妈闻言好不感动,给他的肉丝面里多加了三个鸡蛋!
她将一碗面递过去,鼓励道:“郁少爷,虽说郎追女隔座山,但我眼瞧着,你已经爬过了半座山。”
郁清梧却不敢相信,端着碗不动,食不下咽。
钱妈妈:“我能骗你?”
她指指碗里的鸡蛋,“好比这蛋吧,看着不露山不显水,但却含有天地之气,自成一个小天地。”
“蛋清似天属阳,蛋黄像地属阴。蛋清绕着蛋黄,虽然可以单独分出来,但阴阳交融,没了蛋清,还能叫蛋吗?”
她笑着宽慰,“你和山君,命运交缠,早已经成了单独的小天地,没人能插得进去。即便你现在被赶出来,但你们那个小天地里啊,也只有你能进去。”
“我在一边瞧着,山君对你,很是不一样的。”
这番话,到底叫郁清梧高兴起来,连吃了三个鸡蛋还不满足,又央求着钱妈妈再煮三个来吃一吃,好让这份天地之气多一些。
钱妈妈翻了个白眼,“即便是天地之气,也不能太膨胀!”
她将人赶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又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端了一碗面给兰山君。
她笑着问,“你把郁少爷赶出去啦?”
兰山君也正懊恼,“我本是要自己去书房睡的。”
结果他一听,也不要修同船渡了,慌不择路站起来就要走,急急忙忙的,还是她想起书房没被子,让他捧了一床走。
不然他怕是能冷一晚上不吭声。
她叹息,“我心里愧疚得很。”
钱妈妈却哎哟一声:“你去外头睡什么?也不用愧疚!这宅子是老夫人给你的,郁少爷得你喜欢,便能睡这里,不得你喜欢,你啊,赶他出去也没有事。”
兰山君听得好笑起来,“又让您担心了。”
钱妈妈:“你放心,我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怕你肚子饿罢了。”?*?
兰山君感激,顿了顿,还是问,“他还好吗?”
钱妈妈叹息,“哪里好得了呢?看着伤心得很,跟邬庆川又死了一次似的。”
兰山君端着面哭笑不得,最后也跟着叹气:“如丧考妣啊。”
到底是她对不住他。
钱妈妈摸摸她的头,“你放心,他这个人,受的伤太多了,好起来就快,我都没见过像他这般快愈合伤口的人。”
“你看邬庆川那般对他,他可曾一蹶不振过?”
这倒是真的。
与郁清梧相遇以来,兰山君确实发现他从不沉溺于过去的伤痛,从不埋怨过去的不公,他只是静静的接受命运所给的苦难后,又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的朝前走去。
他是个愿意希冀将来的人。
他于此事上也是如此做的。
第二日,他好似无事人一般,朝着她打招呼。
他离得远远的,不给她一点胁迫之感,低头悻悻问,“山君,你吃鸡蛋吗?”
他这样,兰山君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像有一口气,本是可以续在心中喉间的,但因他这一句软绵绵的话,瞬间荡然无存。
两人就这样相处到了过年。
这个年注定不好过。兰山君年前最后一次进宫的时候,太孙便叫她过年不要再入东宫,免得被殃及池鱼。
兰山君便知晓,太孙妃一案要有结果了。
果然,腊月二十七,林贵妃得了急病去世,皇后出来主持大局,从蔡淑妃的身上拿回了中宫之权。
大年初五,齐王身为孝子,本该得到皇帝的爱怜,却在此期间被皇帝责令哀毁太过,圈禁齐王府。
兰山君不用多想,也能知晓这次林贵妃是替齐王挡了灾,担了责任。
郁清梧便道:“齐王想杀太孙妃,陛下不会大动干戈。但是齐王想借陛下的棋子杀太孙妃,陛下便不会再信任他。”
他道:“山君,多亏了你,否则今日受这番苦的,就是太孙夫妻了。”
兰山君也觉得舒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还不错。
她只希望齐王能多熬一熬,熬到最后,她还想请他去试试点天光。她也想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她负手站在廊下,看着天上的飞鸟落在屋檐上,而后又扑腾着飞走。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目光也跟着飞鸟来,跟着飞鸟走。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