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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稳定的状态,却没想到他并非如此。
“你这样不行的啊,”我说,“你的精神核心本来就有崩塌的趋势。”
我主动向他提议,“你有假了我陪你去吧。至少做个评估,好吗?”
奚子缘说好,说完,他忽然喊我,“冻冬哥——”我等着他继续说,可喊了那么一声后,他又沉默了下去。
“怎么了?”我打破他的欲言又止。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奚子缘顿了顿,接着用很轻的声音询问我,“如果我依旧想要被支配,如果我依旧想要被物化,如果我依旧想要成为某个人的狗,哥会对我失望吗?”
篮子的青豆散发着清香,我抓了抓,望着圆润饱满的豆子从我的手上依次滚落。
奚子缘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我能说什么呢?我又该说什么呢?说什么才是好的呢?我应该宽慰他说没关系,应该顺着他的意思安抚他?我也不知道。
我想了许久,还是选择说出我的真实意愿,“我会。”
我说,“我会很失望。”
第56章 柜子里没有眼睛(二)
老实说,我对奚子缘一直抱有愧疚。
我和奚子缘之间,好听点儿是一见钟情。直白来讲,是见色起意。
我四十一岁,考上了最高学府的研究生,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便遇到了奚子缘。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刚刚入秋,和现在一样,是一个阴天,没有太阳,到处都灰蒙蒙的,空气凝滞,湿意浓重,我一个人搬着行李,填写各种信息资料,还要不断证明自己不是家长而是学生的身份,疲惫又劳累。
在这个时刻,奚子缘经过。他染了一头金发,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蓝色的牛仔裤,背着帆布制的斜挎包。蓬松的头发稍稍微卷,他的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粉。有同学喊他,回过头间,他蓝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和我相视。
我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奚子缘,陷入了妄想与不知所措中。色彩从他蓝色的眼睛里扩散,生机从他的身体里勃发,阴郁的天霎时间变得斑斓,似曾相识的悸动向我袭来。
有那么瞬间,我以为我见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的人。那个人永远地停留在我的二十多岁,是滴落于浑浊水桶的彩墨,是消失在茫茫天河,流向爱与生的鱼。
后来,做了两年的同学,我和奚子缘逐渐熟络。我的喜欢仍在持续,但不猛烈。我会下意识地照顾他、倾听他,偶尔在他词不达意,语无伦次时帮他向别人表达他的意思。每每此刻,他总是格外感激我,周围的同学也频频向我和他投来暧昧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他。尽管的确如此,可我从未想过要追求他。我觉得做朋友也挺好的,没必要成为情侣。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的年龄、经历都相差颇大,我们在灵魂上并不兼容。
总而言之,我对奚子缘的喜爱更类似于朋友间的好感。那么——当奚子缘对我说,‘我们在一起。’,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或许是因为我想起了那条能一边仰泳一边鼓掌的鱼,或许是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似曾相识,都是如出一辙的‘请帮帮我’,我答应了他。
然而,我答应他,期待和他的恋爱,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和他很难长久。这种认识大概与我的感情态度的转变有关。这种转变不是指向消极,而更类似于漂在海上的船,既不寻求,也不逃避,只是向前航行。
‘其实和他相爱的过程中,你并没有全情投入,对吗?’
陪奚子缘去心理咨询时,他的医生曾单独这么询问过我。
我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不是的,我投入了。’
我说,‘只是在投入的同时,我也知道这段关系会结束。’
医生认为我的这种想法是由我的前两段失败的婚姻所导致的。我不认同。
我觉得我这样的态度只是源于我的近乎赤裸的坦然。我四十多岁,终于能完全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喜欢与厌恶,来到与离开。我早已不再企图紧紧抓住那些攀顶巅峰的爱,以为这样就可以永恒。世上所有东西对我而言,既是缓慢而持续,又是颠簸且起伏,自深海流向沙漠。
感情态度没有对错可言,但对比婚姻后期他炽热直白的爱意,我这种寡淡平静的状态,实在有失公平。
和我结婚的第三年,奚子缘向我敞开了心扉,他告诉了我,他的作为狗生活的童年、乱性的原生家庭,以及主宰他人格的omega。
他向我道歉,为他在和我缔结婚姻关系,仍与名为玟的omega保持了两年的关系。
我不怪罪奚子缘,也不怪罪玟。不仅是我对他们始终抱有对待小辈的包容心态,更是在我心里,他们都是受害者。仅此而已。
遗憾的是,受害者也会以相同的方式伤害另外的受害者。仿佛这样他便能够否认创伤,便能够成为加害者,而非另一个正受苦的人。玟靠伤害奚子缘获得短暂的疗愈。他像他父母那样,把奚子缘视作自己的狗,而非一个人。
奚子缘讲述过去时总会不停地搅着手指,眼神飘忽,叨叨絮絮,将一句话翻来覆去重复讲五六遍。那是他焦虑、紧张的表现。
‘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奚子缘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