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春天的高利贷

格林太太在女儿的安慰之下终于缓过神来。她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只是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家也会降临一场可怕的枪战。

她先是狠狠地拥抱了一下肖恩，又在他的双颊行了一个吻面礼。“感谢你肖恩，你如同一个骑士一般拯救了我和我的家人。格林之家永远为你敞开。

弗雷迪（弗雷德里克的昵称）和家里的两個男人都不在家，他们去寻找昨晚跑出牧场的小马去了。就在这个空挡，这两个霍尔帮的家伙就来了，他们是来收春天贷款的利息的。

我已经告诉他们改天会把钱亲自送到霍尔手上，但他们依然非常无礼地骚扰我的女儿和儿媳。于是卡洛琳将她哥哥打猎用的猎枪给他们来了一下，但这无疑更加激怒了他们。”

说到这里，格林太太后怕地拍着胸口，用感激的目光再次感谢了肖恩：“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肖恩，如果不是你，后果将不堪设想。”

“男人不在家的时候要关紧门窗，格林太太，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因此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不过霍尔帮？春天的利息？这都是什么？”肖恩有些懵了，利息他是知道的，就像大表哥里亚瑟·摩根之前催收的账款一样，一些在野外躲藏的帮派分子也会在春天出去给别人贷一些钱出来。

自耕农可不是一个好职业，赚钱少，不稳定，从春天播下种子开始，一切就都交给了上帝，干旱、冰雹、水涝、蝗灾，冰冻，碰上任何一项，对于没钱的自耕农来说就是颗粒无收的灭顶之灾。

更不要说国内国际的粮食价格走势，自耕农们收割庄稼，资本家们收割自耕农。

春天又是农夫最需要钱的时候，种子、耕牛、农具、肥料，几乎每一项都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这些样样要钱，可他们最缺的也就是钱。

于是春季贷款就被催生出来，用贷款来买播种的条件，用秋天的收获再来补足贷款。

肖恩还记得在火车上，给他背书的女士伊娃的家族就是做春季贷款生意的。他们家靠贷款和银行业务做到了佐治亚州的顶级富豪。

就像范德林德帮所做的那样，格林太太嘴里的霍尔帮同样也在做着这样的买卖。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找生活过不下去的人发放贷款，不要抵押，只要定期能获得利息，他们就不会再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连利息都拿不出来，那不好意思了，家里任何有钱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拿走。至于实在没钱的，深山里的不知名矿井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不过他们也不是随意选择目标的，春天是这门生意最火热最重要的季节，其次就是冬天。春天许多人都需要种子和肥料，而冬天弹尽粮绝的人就靠着这一小笔钱挨到春天。

“在我印象里，格林先生是不会借这种贷款的，他不缺钱，而本身就是个道德高尚的绅士。”肖恩感觉格林一家人不应该是那种走投无路的人，至少肖恩从未听说他们家有什么困难之处。

格林太太咂咂嘴，话题变得沉重且苦涩：“是的，如果是以前，弗雷德是不会这样做的，但今年和往年都不同了。

往年到春天的时候，也是马匹交易量最大的时候，无论是自耕农还是农场主都需要役马来耕作土地。但今年却完全不同。无论是在红石镇，圣乔治镇，或是更远的冷溪镇和卡农城，收马的贩子和主动来买马的农夫都少得可怜。

没有人买马，我们就回笼不了资金，为了给剩下的马，我们不得不找霍尔帮借了些钱。”

肖恩摸着下巴分析：“我听说大平原上的农场已经上了蒸汽机来耕地了。”

“不，肖恩，弗雷迪已经问过了，从新墨西哥到得克萨斯再到卡罗来纳和佐治亚，养马人都在承受一场巨大的危机，但危机不是来自于蒸汽机，而是土地。

西部和南部正在经历一场大规模的逃离土地运动，大量的自耕农已经放弃土地去城市里寻找当工人的机会，而大量的土地投资人也纷纷破产，将土地转让。今年已经没有人愿意再种地了。马匹也不再是人们的必需品。如果熬不过今年春天，我们也要破产了。”

“经济萧条！”肖恩想起了前几天格林先生非常严肃地跟他说起去年秋天亚美利加农业的压力，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压力已经转移到了格林先生的头上。

如果连格林先生这样的老牧场主都抗不下来的话，那么自己这初来乍到的小趴菜能不能顶得住这次危机？

肖恩不禁陷入沉思。

哗啦!大门被一阵巨力撞开，格林先生带着雅各布和埃里奇急匆匆地赶回家里，他们的靴子满是泥泞，根本顾不得擦洗就直接撞进房子里来，在客厅留下一个个脏兮兮的脚印。

“霍尔帮的狗杂种们，你们死到临头了！”格林先生紧咬着牙，在撞开大门的一瞬就怒吼出声，他手中的连发步枪平端着，手指已经握在了扳手护圈上。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家里虽然一片狼藉，但家里的三个女人都安然无恙。

虽然格林太太和芬娜的脸色依然难看，卡洛琳坐在扶手椅上不停揉着腿。

而家里出现的另外一个男人同样让他非常意外。

他望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就好像这里刚刚被龙卷风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