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偶尔说笑两句，房中一片温馨祥和。

窗外天色渐明，曦光透进来，与烛光一起映照出镜中的美丽容颜，云舒左右端详一眼，轻抿唇角，两颊便露出个浅浅酒窝，唇色鲜润饱满，泛着健康的自然光泽，犹如春季枝头将熟的樱桃。

她身上穿的云英紫留仙裙，云夫人亲自为她插上皇后昨日送来的及笄礼——九尾凤钗。

普通凤钗在大雍并不受限，民间亦可佩戴，权贵之家，后妃夫人们可戴三尾五尾七尾凤钗，九尾凤钗唯有皇后可戴。

昨日皇后却送了支小九尾凤钗给云舒，算是当今大雍唯一的特例了。

外头马车已备好等候，如今已是三月，晨间仍有寒意，出门前云夫人又给云舒加了件软红过膝短披风，披风领口一圈雪白茸毛，托着少女芙蓉面。

马车内宽敞舒适，上了车云舒便趴到云夫人膝上，闭上眼睛，抓紧时间眯上一会儿。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睡不醒。”云夫人无奈摇头，小心托着云舒脑袋，让她趴的舒服些，又不至于弄乱妆发。

“在阿娘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云舒闭着眼撒娇。

“阿娘也希望你永远长不大，”云夫人爱怜的抚着云舒的背，“但如今你已及笄，终究长大了，明年便要嫁人了。”

“阿娘，明年能不能不嫁？我想再多陪阿爹阿娘几年。”云舒小幅度轻轻摇了摇云夫人的膝。

“阿娘何尝不想多留你几年，”云夫人道，“但太子已等了你几年，岂能让他眼巴巴的再等下去？”

虽说女子十五行及笄礼男子十六行冠礼，但大雍十二三岁便可定亲成亲，太子比云舒大两岁，却一直等到她及笄。

听了云夫人的话，云舒闷不吭声。

“日后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可不能再像这般……”

云舒的好心情刹那消失大半。

“太子虽与你青梅竹马，终归是太子……”

“阿娘，我头疼……”

“怎么了？定是没睡好，乖乖躺着别动，阿娘给你揉揉。”

安国公府位于离皇城最近的朱雀街，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皇宫，马车从东广门进入，一路楼门大开，犹如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过了东广门，马车停下，云舒与云夫人下车，改坐宫中步辇前行。

车帘掀开时，云舒已脊背挺直端坐，面容微微带笑，眼神柔静从容，全然不见方才在国公府与车内时的小儿女情态。她扶着侍女手臂款款下车，仪态优雅矜贵，无可挑剔。

步辇行过凌云桥，云夫人忽然叫停，她备的一只礼盒落在了马车内，让侍从回转去取，却又不放心，索性决定自己亲自返回一趟。

云舒便留在原地等待。

是时已天色大明，朝阳光芒自天际云层后徐徐透射而出，今日显然又是个明媚好天气。

云舒在步辇上坐了会儿，见不远处花圃里的花含苞待放，似是从前没见过的品种，便下了步辇，移步过去好奇一观。

刚走到那花株前，还没来得及观看，余光中忽然瞥见几道身影。

她微微一顿，抬眸看去。

两名内侍步履匆匆，跟随着一人从不远处走过，往议政殿的方向行去。

为首那人的身影云舒颇为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她未来的夫君，明年即将相嫁的东宫储君，当今太子玄渊。

玄渊一身绣龙纹朝服，头戴玉冠，鬓边垂绦，身形挺拔修长，虽步伐迈得快，却毫无匆忙急促之感，只带起的风微微掀动衣摆。

他从斜方而来，云舒能看见他，他自也能看见云舒。

云舒目力极好，清楚的看见他一双狭长的凤目朝她的方向瞥来一眼。

仅仅一眼，极淡的几乎微不可查的对她颔了颔首，而后如同掠过一片树叶般，移开了目光。

云舒眨了眨眼，转眼间，玄渊已走过她眼前，背影渐行渐远，自始至终未再回头看一眼。

不知阿娘看到这一幕，还会不会认为太子玄渊在“眼巴巴”的等着她，云舒心想。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哼，狗太子，云舒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