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覆水

【般若般若山】

风起，云静，山清。

这山，多少是有些寂寥的，怎说以前热闹，今个儿就不热闹了呢？也难说了，毕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萧萧瑟瑟，望断空肠。

“今天，莫不是又要下雨……”

他望了望天空，云卷云舒，飞鸟跃进，夏虫殷鸣。

“小丫头？去把衣服收了，今个儿要下大雨哩。”他回头向屋内喊，将自己手中的书本缓缓的放入袖口，从摇椅上下来。

他身长八尺，俊若水仙，举止可是大方，华衣一挥，便是甩个匀称，将偌大的摇椅也收进袖子。

“哦！来了！”一个被他成为“丫头”的女孩子匆匆忙忙的从偌大的房内跑出来，跨过老屋的门槛，一步一颤的往他这边去，挂在庭院中的衣裳个个随风摇曳，有大人的，有小人的，各类衣裳繁多，兴许是要出远门，将所有衣裳都清洗了一遍。

小丫头身穿白绫段小红衣，小跑起来还需要揪着自己的小裙子免得踩到，两个圆发髻，一个小金锁，铃铛晃在脚踝，哗啦啦的响，叮铃叮铃的，响着清脆的歌。

丫头的手擦拭了一下嘴角，被他看见了，不由的嬉笑一句，无可奈何的摇头:“你又偷吃了……照你这样子儿吃下去，非得变成球才满意了……这次是酥饼，下次是肉圆，再再再下次……”

没等他“数落”完，那丫头便还嘴，抱着一摞衣服往屋内跑，顺道，还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师傅只做不吃，那些那么好吃的东西不也就浪费了么？与其说浪费个干净，不如让我吃个干净……免得家里再遭老鼠……”

她扭头便跑进屋，将那些衣服刷刷的放进里屋。

又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路过一直站在那里看她跑啦跑去的师傅，又很俏皮的说了。

“师傅本来就是做给我吃的？我吃了不就吃了？想不到师傅这么小气！吃了那么点东西，就要胡说八道……”

她反而颇有些生气的叹了口气，脸上的酒窝鼓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又跑去抱竹竿上的衣服，回过身抱起衣服往回赶，又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师傅，与她对视。

“哼，师傅最坏了……每次都要说说说……哼……”

说完，她便又来去匆匆的里里外外收掉衣服，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师傅挤眉弄眼，像是也受了委屈一样，叉着腰，像是头昂起头的老母鸡，不厌其烦的说道:“你这丫头，每天在这里，不是吃，便是睡……我倒是不吃，你也得有所节制，知道三餐为食，而不是只要空饿了肚子，便跑去吃起来，不顾自然的人理，没到晚饭的时辰，你吃啊吃，将空肚子填饱了，那到了吃晚餐的时辰，你饱腹着去玩乐，恶睡，那应该是人过的日子吗？”

他气不打一处来了。

“天行常理，天行常道，不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说一日三餐，人之肠胃所欲，必是人之常理所想，饱腹作息，皆有规律可循，天行其道……天行……”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她一下子进了里屋，坐在床上的衣服堆里，开始一件一件的叠衣裳。

从袖口到领口再到边衬，从夏服到冬衣再到长裙这些衣裳，都是她的，没有一件师傅的衣裳。

“也就是吃了几个酥饼，几个肉圆，几个虾饺，几个榕包，几个鱼丸的事儿，师傅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嘛。”

天空中，真有雷光闪烁。

半晌，便落起雨来。

这雨好凉，师傅忙躲进里屋，还是湿了半边衣裳，他把扣住长发的簪子抽离，顺手一抚，全身的雨水便抽离似的落去，又浑身干净，那簪子从他的手中飞离在头上，长发一丝一缕的被扣住，又恢复了俊郎的模样。

“单是这些，都足够将你变成了一个球哩，你怎么不晓得？你下山，就由不得你多吃，山下妖魔鬼怪多甚！有一餐没一餐，那日子能好受到哪里去？说与你听，你又说山下美食多得很哩，不愁吃不愁穿，那些都不是你的，你怎么不愁吃不愁穿？”

“师傅这吃的多，山下可没有，你年龄够小，不懂得这些，不懂得百姓疾苦，哪个百姓没了三餐还能够活下去的？如果每日都为吃穿住行发愁，哪又有山上好的？”

“只要到了山下，你便要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

“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就是风餐露宿，夏天饮冰，冬天饮雪么，我现在吃饱点，以后不就不怕了？”她还不懂得山下为人的艰辛。

“落入人间，就要承受人间的各类疾苦，饱腹可能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种。”

雨里，有类似于冰晶的杂物，破在地上，将整个般若般若山砸的寒意顿猛。

“休要说爱恨情仇，就单说这饿肚之苦，你都难以承受，忍耐不及，又怎么去将整个心思沉淀在修行之中？”

师傅苦口婆心，转而看向屋外，云中有人带着金球而来。

他神色自若的看着，那云下界来，飘到山上，坚定如铁的，砸进他的庭院。

雷声忽而浩荡，闪了一白，将丫头也惊的丢了手上的衣服，忙下床来，从里屋跑到师傅的身边。

定睛一看，果然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整个般若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