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能有什么好去处?与其随便寻个贩夫走卒嫁了,还不如仍旧回李家当她的官太太。 哪知这才过了几天,纪雨宁那边毫无动静,反而他先耐不住了——世事难料啊。 虽然知晓纪雨宁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可李肃毕竟是个务实的人,如今家里实在少不了主心骨,老太太的模样也难继续操持,与其让张氏来糊弄瞒骗,还不如他舍下面子去求纪雨宁帮忙。 至于许诺什么条件……李肃横一横心,事到如今,哪怕纪雨宁要他当面下跪讨饶,他也忍得。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这般放弃尊严,她若还不肯回心转意,那也太无情了些。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潦倒。李肃辗转打听得兰花巷来了两个单身女子,便匆匆赶去,却扑了一空。 他向邻家阿婆描述了一番纪雨宁的相貌,婆子恍然笑道:“可不就是位天仙般的姑娘,说是成过家的,还真难以相信。” 一面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人,仿佛很嫌弃模样不登对似的。 李肃心中难堪,可也顾不上发火,依旧陪着笑脸,“那,您可知她们往何处去了,多久能回?” 婆子摇头,“这可难说,那位夫人行动恣意得很,或早或迟都是说不准的,有时候熄了灯都不见人影。” 李肃听到这里也没辙了,他还得去官署,自然不可能久留——何况也进不去。 到底不肯死心,在门外逡巡徘徊,忽一眼瞥见角落里晾晒着双男人靴袜,登时色变,“这是哪来的?” 婆子探头一瞧,便笑道:“有位俊俏公子常来叩门,有时也会留下歇宿,想必是他遗下的物件吧。” 李肃面庞黧黑,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断想不到纪雨宁刚从李家搬出,这么快就把下家给找好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廉耻为何物? 更可气的是那人身份还这样低贱,纪雨宁却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浑忘了以往在李家时的矜持自守。 李肃不能不认为这是对他的报复,而纪雨宁也的确做到了。他就像吞了只苍蝇,沿墙根翻肠搅肚地开始呕吐,模样狼狈到极致。 * 纪雨宁倒不曾想到李肃会纡尊降贵过来寻她,事实上那双靴袜也不是楚少甫的,而是郭胜的——他如今在堂屋角落里搭了张小床,自个儿充当守夜人倒也自得其乐,毕竟他可不放心陛下孤身在外,总得有人做个伴嘛。 那双靴子则是玉珠儿嫌他脚臭,让他拿到廊下去去味,其实那些不过是香料的味道——宫里太监没有不爱用香料的,可郭胜又不能明说,只能捏着鼻子老老实实认栽。 纪雨宁回头看那两人拌嘴,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丝笑影,“你们主仆在公主府也这样逗趣么?” 楚珩心说那倒不会,静园虽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可长清公主的兴趣贫乏得很,左不过听评书看戏打马吊之类,比起这些消磨人心志的娱乐,楚珩宁愿陪纪雨宁逛街。 所以今日好说歹说也要跟纪雨宁去布庄。 纪雨宁笑道:“但这回可没钱给你做衣裳了。” 楚珩颇为得意地从荷包里掏出一袋碎银来,“无妨,我有。” 特意让郭胜去钱庄兑的,且要求银锭越小越好,搞得那钱庄的人都对郭胜大开眼界——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穷的太监,不都说宫中富贵如流水么? 郭胜:哎,你们哪里晓得我心里的苦。 古人有千金买一笑,轮到皇帝却是怎么抠抠搜搜怎么来,他还是头一遭见到这般小气的主子。 纪雨宁咦道:“你哪儿来钱?” 楚珩故作矜持,“卖字画赚的。” 纪雨宁更不解了,“不是说无名人画的卖不出去么?” 楚珩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讲过的那番宏论,只好搜肠刮肚弥补漏洞,“是给公主殿下画的画作,公主一时欣喜,便给了我赏钱。” 纪雨宁便不言语,只是眸中微微黯淡,“原来你给公主作过画。” 怎么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楚珩心念电转,机智地道:“你若喜欢,改日我给你也画一幅。” 纪雨宁莞尔,“这些不务正业的差事,理它作甚?有闲工夫还是多温书要紧。” 意思倒是高兴的。 楚珩松了口气,心想女人心海底针,他今日才算真正懂得,话说纪雨宁方才那是吃醋吗?是吃醋吧! 心里莫名有些雀跃,楚珩趁势让郭胜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雨宁你也尝尝鲜。” 他记得从前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听评书,最向往的便是街市上的糖葫芦,说甜不甜,说酸不酸,可偏偏能勾得人牵肠挂肚。 东西买来后,楚珩便殷切地递过去。 纪雨宁其实不惯在大街上吃东西,总觉得模样不雅,可又却不过情面,只得就着楚珩的手,小小的咬了口上头凝结的糖汁,蹙眉咽下,“酸倒牙。” 糖汁融化后,里头酸涩的果肉口感愈发明晰,看来不是这等吃法。 楚珩囫囵将那剩下的半个山楂咽下,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道:“我倒觉得甜透心。” 纪雨宁脸上沁出红云来,楚珩也轻咳了咳,为方才那句灼热撩人的情话,掩饰着要拿手绢揩拭嘴角,哪知低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