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情
别想指手画脚的。 耿记布庄的老板见了她仍是亲切,“夫人也有许久未来了,想是忙着你家大人升官的事?” 如今李家可真是热闹得很,李成甫当上了国子监祭酒,听说最宠爱的妾室还生了个儿子,以致于耿老板看纪雨宁都多了几分恻隐——这些个热闹可惜都不是她的,风光再好也是内里辛酸哪。 纪雨宁不太想聊李家的事,只笑了笑,“我记得你们店里有一种铅灰色的绸缎?” 自从当今即位之后,国库日渐充盈,物资上调,京城里的风气也一改之前颓唐,变为喜欢热闹喜庆,衣着也不例外,以致于绸缎坊每每售光的都是那些颜色亮烈的布料,剩下的则尽是这种灰色绸缎,颜色老气,人也不爱穿,连做孝服都嫌不伦不类。 纪雨宁看上它正因它便宜,虽然市场不怎么样,质地却是好的,拿来练手也很不错——纪雨宁不喜欢那些太过廉价粗糙的布料,会影响手感,有些东西是宁缺毋滥的。 耿老板答应着正要往库房里,另一边,一个头戴白绢花的胖壮妇人却冉冉过来,“店家,我要几匹素锦。” 目光一转,便看到身姿端凝的纪雨宁,似一朵风荷般亭亭站立,光看着便觉美不胜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杜夫人一看到她便想起死去丈夫的尸骸,阴阳怪气的道:“纪夫人,你如今可算得意了吧?想必假以时日,李成甫还能为你挣个诰命当当,你也算熬出头了。” 纪雨宁本不欲理会她,可谁叫此人缠夹不清,她听着也恼,“不敢不敢,还不都是托了您的福?杜老爷如泉下有知,也会感念后继有人,将他的功业发扬光大。” 看似吹捧,可每一句都令杜夫人气得牙根痒痒,她倒不是悲痛丈夫的死,只恨他死得不是时候,没把儿子给安排上去,让李家拣了便宜——这算哪门子的发扬光大、后继有人? 杜夫人恨声道:“还是一样的嘴皮利索,可惜肚皮没用,让个妾室抢在你前头生下孩子,我倒要看看往后怎么处!” 纪雨宁微笑,“亲生又如何,抱养又如何,我是嫡母,这孩子日后总得唤我一声娘,他越有出息,就越得顾着一个孝字,比起那些自命高贵、却生出不肖子孙的人来说,我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你!”杜夫人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一个商户女也敢这么跟她说话,真打量杜家没人了? 可惜这是在大街上,杜夫人纵憋着满肚子火也发作不得,倘让朝廷以为她心中有怨来为难李家人,兴许连儿子的官职都保不住了。 正愁没个撒气处,可巧耿老板抱着货品出来,“纪夫人,您要的布来了。” 杜夫人立刻灵机一动,“这是哪里的样子?看着倒是不错,我全要了。” 耿老板面露难色,“但,纪夫人已经……” 杜夫人登时眉立,像个怒目金刚,“你是做生意的,难道不懂求财不求气?我与她同时瞧中,她又未付订银,自然是价高者得,你连送上门的钱都懒得赚?可真是个傻子。” 耿老板忐忑的望向纪雨宁,纪雨宁眨了眨眼,表示稍安勿躁。 耿老板忽然福至心灵,大声道:“纪夫人的出价是一两银子,杜夫人你当真要买吗?” 这点数目杜夫人当然不放在话下,遂得意洋洋的道:“我出五两。” 尽管她压根看不上这批料子,但,能恶心一下仇人还是很不错的。 纪雨宁果然不甘退让,“我出十两。” “五十两。”杜夫人决定要把这蹄子的气焰踩下去。 “一百两。”纪雨宁显然也较上劲了,价钱喊得十分爽快。 “二百两。”杜夫人随即加注。 纪雨宁微微咬牙,原本一场意气之争,如今已成了拉锯战,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大声喊道:“三百两!” “五百两!”杜夫人不假思索的道,眸子里跳动着兴奋的火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畅快过,在公主府所受的屈辱,如今总算报复回去——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呀,给了她这个机会。 但,令杜夫人意外的是,纪雨宁并未继续加码,反而谦恭地朝她施了一礼,含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杜夫人,这些布归您了。” 杜夫人:……啊? 脑中一片昏昏,尚未反应发生何事,耿老板已马不停蹄地让人将料子包起来,同时笑容可掬的道:“杜夫人,是直接付现银,还是兑银票?” 杜夫人:……现在赖账还来得及么? 可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站稳脚跟的就没有简单角色。譬如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耿老板,他有个叔叔就曾做到吏部侍郎,轻易不是能得罪起的。 杜夫人只能认栽,“我手头银钱不足数,回头让家仆给你送来。” 说罢,狠狠瞪了纪雨宁一眼,带上那批布料悻悻而去——她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死去的那个倘若泉下有知,恐怕也得从棺材里跳起来骂她败家! 方才她还说人是傻子,如今瞧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个。杜夫人这一天的眼泪都能流成河了。 纪雨宁促狭地目送这位贵妇离开,那厢耿老板已从柜台凑了二百五十两银票出来,“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