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你头铁还是我砍不动

舟山群岛倭寇遍地，七成都是浙江沿海百姓，这些人船来船往，整日游走于大大小小的海岛和海岸乡村城镇之间，大明严厉的海禁就有若一张破网，处处都是漏洞，根本防不胜防。

岸上的消息一般两天之内就会传遍所有倭寇聚集地。

而倭寇中发生的事，一两天之内，照样会传遍沿海附近城镇。

毛瞎子攻破定海县城和瞎子岛被人抢劫然后内斗被人砍死的事，早已在宁波府和舟山附近传遍，甚至直隶闽广沿海都有传播。

王云龙等人虽然在双屿岛二十天闭门不出，但他们这群人的大名早已传遍江浙一带。

尤其是王云龙，十六岁杀官造反，仅仅一天之后就又端了毛瞎子老巢的少年英雄，现在不仅仅所有大小倭寇引为知己，而沿海被卫所官兵欺压过头的普通百姓，更是将王云龙视为反抗朝廷压迫的英雄人物，杨公镇附近甚至更远的村镇，每天都有人跑到王云龙写血字的山神庙上香磕头，祈祷山神海神保佑英雄出入平安。

尤其是大量青少年，更是把王云龙视为偶像，纷纷要出海投奔为寇。

另外再加上李义山抗倭反被问罪要杀头的刺激。

这短短二十天左右，整个定海县甚至隔壁的象山县，掀起了一股庞大的出海热潮，少说有两三百人出海当倭寇去了。

而其中最让官府和卫所惊恐愤怒的就是，隔壁象山县一群年轻人，直接杀了昌国卫的一位水师百户，抢走了三条海船。

眼下，这股出海为寇的热潮还未退去，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各地官府卫所为此大伤脑筋，但又无可奈何。

不管吧，越来越凶。

管吧，卫所官兵的尿性又根本管不住。

而一旦管的凶了，必然会闹出更大的民变，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民众暴动甚至造反起义，不说县级官员要掉脑袋，州府官员甚至整个浙江的高层都会受到牵连。

更何况眼下汪直在松江嘉杭一带打的官兵灰头土脸，这个节骨眼上，地方卫所县衙，根本就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跑就跑呗，出海当了倭寇，就归朝廷操心了，当地只需要听令配合就行了，板子打不到所有人头上。

于是在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下，如今整个宁波府沿海可以说日夜舟船来往不断，天天都有消息传出哪村哪镇有人出海了，有人上岸抢劫了等各种消息。

因此这也是陈志安敢打包票表示王云龙等人可以随时上岸回家的承诺。

因为这种事太多，根本就管不了。

最多就是胆子小点儿的半夜回来，凌晨离开，胆子大点儿的大白天都偷偷摸摸上岸，甚至大摇大摆回家，完全就和以前出海打渔没啥区别。

不过毛瞎子的死，却是最近整个宁波府特别是定海县最为疯传和热议的话题。

毕竟这货就是定海人，甚至直接就是杨公镇的人。

他出海为寇十多年了，因为对家乡父老还有一份旧情，从不到杨公镇抢劫，甚至平日还帮忙驱逐沿岸骚扰的其他倭寇团体，实际上在杨公镇，毛瞎子的口碑相当不错，而沿海的一些卫所官员，包括陈志安在内，每年都还能得到毛瞎子的一些供奉，形成一种非常和谐的状态。

这种官匪和谐的状态，在沿海很多地方几乎就是常态。

因为每一伙稍微像样点儿的倭寇背后，都有沿海豪门大族甚至官府的影子。

这些倭寇来往万里海疆，往日本和东南亚走私，在填饱权贵豪门胃口的同时，也在不断提升他们的野心和欲望。

就比如汪直，他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走私，而是想逼迫大明朝廷改变国策，开放海禁，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发财。

而沿海卫所也并不十分敌视倭寇，因为倭寇的存在，使得他们更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朝廷每年都要拨款补充兵备和修缮打造防御设施，这些都是钱，稍微操作一下，最终大部分都会落到大大小小的卫所军官手中。

像此前王云龙这种事，同样也是他们升官发财的途径。

沿海倭寇太多了，每天发生的事多如牛毛，朝廷根本就无暇去管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要上下串通一气，一件过错转瞬就会变成功劳。

王云龙抢毛瞎子的事虽然在岸上早就传播开来，但实际上许多人是不相信的，毕竟只是来自倭寇的传闻，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但谁都没有亲眼见到，就连杀毛瞎子的陈老西都没见到，因此陈志安一开始也是不太信的。

但眼下王云龙亲口说出来，陈志安不得不信。

同时他也更加相信，眼下半夜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的这群亡命之徒，当真是什么都敢干，也都干得出来。

不杀自己，只是自己或许还有点儿利用价值罢了。

想到这里，胡乱套好衣服的陈志安扑通又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各位哥哥，以后你们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二话，也绝对不会告发你们，只求放一条活路。”

“告发？”王云龙冷笑一声道：“你敢告发我说不定高看你一眼，你是觉得你要比杨成威头铁吗？还是老子的钢刀锈了砍不动？”

“小五哥饶命啊，从今往后，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