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
日子转眼便到了王珠映的及笄礼。
她比梅若芙小上一岁,比倾丝大上两个月。
钱氏花了不少力气操办王珠映的及笄礼,还下血本请了娘家的二嫂来给女儿做赞者。
钱氏的二嫂可是诗书世家的嫡长女,在闺阁时便有“诗书皆通、文礼俱全”的美名,嫁人后也将大学士府管得井井有条,贤名远扬京城。
王老太太很是疼爱王珠映,此番更是将自己嫁妆箱笼里的一副祖母绿头面赠予她做及笄礼。
其余各房各院的姐妹们也要送些聊表自己心意的及笄礼。
倾丝熬了两个晚上,给王珠映绣了个香囊。
虽则王珠映连正眼都不愿意往香囊上瞧一眼,可却难得地给了倾丝一个笑脸,还一反常态地领着倾丝往临窗大炕上一坐,亲热地唤了一句:“表妹。”
她的闺房里里外外都熏着甲香。
丫鬟们端着糕点进内寝时,卷起的珠帘拂进一阵阵刺鼻的香味。
倾丝蹙了蹙柳眉,胸口闷闷得有些不大好受,此时却还要强装无恙地与王珠映闲聊。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的王珠映可谓是意气风发、神清气爽。
“那日在荣禧堂的事我都听说了,她们姐妹也太猖狂了些,明明自己也是借住在我家的表姑娘,哪里来的底气和派头,要这般地排挤表妹你?”
王珠映一脸的义愤填膺,仿佛是真的为了倾丝受委屈一事震怒一般。
若倾丝耳根子软些,听了王珠映这一番话自然会感恩戴德地谢过她的好意,往后也会将王珠映视若嫡亲姐姐般尊重。
可偏偏她透过王珠映染着妒恨的眸子,忆起了昨日从冬儿与珠绮嘴里听闻的八卦小事。
乾国公府上下早已传遍了此事,说是昨个儿晨起时王珠映与梅若芙在北竹苑的院门前“不期而遇。”
两人手里都端着亲手所做的糕点,王珠映做的是桃花糕,梅若芙做的是梅花片。
这俩表姐妹本就互看不顺眼,如今狭路相逢,四目相对间火花四起、熊焰汹汹。
梅若芙先冷笑着发难:“这桃花糕样子太俗、既不精致也不小巧,魏世子只怕没胃口吃呢。”
她指桑骂槐,正在讥讽王珠映貌若无盐。
王珠映气极,立时讽了回去:“魏世子已言辞推拒过好几回表姐所做的梅花片了,他是连一眼都不想多瞧,哪怕这梅花片香气四溢,又如何呢?”
至此,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王珠映一点都不喜欢倾丝,可却是更讨厌清高自许的梅若芙,明明魏世子已言辞拒绝过她好几回了。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却还要这般不知羞耻地痴缠在魏世子左右。
她也不想想,魏世子这般高雅出尘的人物又岂会如此在意女子的容貌?
梅若芙空有其表,一味地沽名钓誉、自视过高,只怕永远都走不入魏世子的心中。
“我也不会被你笑话,今日是我的及笄礼,魏世子特地着人送了好些布缎来,可见……可见……”提到心上人后,王珠映的脸颊霎时洇出了几分羞红。
倾丝顿觉尴尬不已,那头坐着的王珠映却已将心头悬着的甜蜜尽数宣之于口。
“可见魏世子的心里是有我的。”她羞红了双靥,俨然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欢喜模样。
倾丝一愣,还来不及回话的时候,王珠映便已撇下了心中的羞涩,只满眼真挚地凝视着她道:“早晚我都是要嫁给魏世子为妻的,你奉承我,总比奉承那两姐妹来的好。”
瞧着她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仿佛是与魏泱私定了终身一般,不出几日就要嫁去傅国公府做当家夫人一般。
萤火焉该与日月争辉?倾丝才对魏泱起的那一点心思,这便又无声无息地息止下去了。
“表姐与魏世子十分相配,倾丝祝您早日得偿所愿。”她依着王珠映的意思,说了两句讨巧的话。
王珠映听后果真笑弯了眼,又与倾丝说了好些梅若芙的不是后,这才肯放她离去。
倾丝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在王珠映的院落里枯坐了一下午,回院时腰酸背痛得厉害,但也不是毫无益处。
王珠映出手十分大方,不仅送了几匹上好的绸缎给倾丝,她身边的竹儿还拿了三两干燕窝给冬儿和珠绮。
“表姑娘身子一向弱,这些燕窝你们记得好生熬煮一番,好给表姑娘补补身子。”竹儿不忘细心地嘱咐冬儿。
回月华阁的路上,冬儿和珠绮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姑娘借住在乾国公府的日子也有一年之久了,可二小姐素来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何曾像今日这般和颜悦色地与姑娘说过话?更别提还赏给了姑娘绸缎与燕窝。
这都是冬儿和珠绮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金澄澄的夕阳余晖洒落人间,冬儿一边端详着手里的干燕窝,一边问倾丝:“表小姐不会在里头投毒了吧?”
这自然只是她的玩笑话,这燕窝成色水泽都是上品,王珠映要磋磨倾丝有千万种法子,不至于要下次血本来戏弄倾丝。
况且自倾丝有孕后,她不是在惊惶担忧着该如何堕掉腹中胎儿,便是做洗冷水澡、着单衫在廊道上吹冷风这样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