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
雪是万万担不起的。
“表小姐身子还没好全,快些进屋说话吧。”绛玉不动声色地虚扶住了倾丝,趁着她还没有弯下膝盖的时候,就亲亲热热地搀着她进了里屋。
一进屋,冬儿与珠绮便要张罗着为绛玉与绛雪泡茶,只是倾丝屋里的茶叶都是些难以入口的老陈茶叶,哪怕绛玉与绛雪面上再亲和友好,也是绝计不会喝冬儿端上来的茶水的。
倾丝端坐在梨花木桌旁,瞧着绛玉与绛雪捧着茶迟迟不肯入口的模样,便只说:“我身子已大好了,多谢两位姐姐的关怀。”
绛玉嫣然一笑,环顾了一圈月华阁正屋里灰扑扑的陈设与器具,知晓这位表姑娘在府里处境艰难,心里对倾丝也有几分怜惜,便将手里的食盒揭了开来,只说:“这是我们世子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话尽于此,本就不熟悉的两人再空耗下去也是徒增尴尬,绛玉与绛雪起身告辞,倾丝则将两人送出了月华阁。
回屋后,冬儿与珠绮已是眉飞色舞地围在了那食盒旁,只说:“魏世子是单单给姑娘送了这食盒吗?”
“单单”二字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旖旎。
倾丝却只是低头笑了笑,与冬儿说:“魏世子这般尊贵的人物,做事自然滴水不漏,定然是每个院落里都有这一份食盒的。”
冬儿点了点头,瞧了眼食盒里模样精致小巧的糕点后,依稀记得她在钱氏院里也曾见过这般模样的糕点,那钱嬷嬷还在她跟前吹嘘过一回。
说这一盒糕点出自醉红楼名厨之手,一枚芍药模样的糕点便值七八两银子,可谓是珍贵不已。
“七八两银子?”倾丝一惊,她上前瞧了眼食盒里的八块小巧糕点,算了笔帐后,心间不由得泛起了几分酸涩:“魏世子出手可真是大方。”
讽刺的是,她为了十两银子的堕胎药方而一筹莫展,那头的贵人送个礼、卖个人情就是百两银子。
珠绮也被这糕点的昂贵价格吓愣在了原地,只是她素来不似冬儿这般机敏能言,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若魏世子能借姑娘些银钱就好了。”
非但她心里冒出了这等念头,倾丝自己也做此想。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无亲无故,魏世子凭什么要借她银钱?
叹息一番后,倾丝便走到梳妆镜前将妆奁盒里的最后一点碎银拿给了冬儿,并嘱咐她:“你再去求一求门房上的小路子,就说让他通融通融,再让我们偷偷出一次门。”
“姑娘还要去回春馆?”冬儿问道。
倾丝无可奈何地点了头,嘴角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总要再去求一求翟大夫,怎么也得想法子弄来堕胎药才是。”
*
绛玉与绛雪将魏泱吩咐的糕点送去了乾国公府的各房各院里,身后虽有几个婆子相帮着提糕点食盒,可人来人往的交际还是另两个丫鬟心生疲累。
尤其是绛雪,自从月华阁出来后,她便一言不发,瞧着不甚开怀。
绛玉是知晓她心里有几分痴傻心思的,平日里世子爷对她二人还算温和,可却与亲近没有多少关系。
要知晓英瑰公主派她们去伺候世子爷,是存着让她们“服侍”世子爷的意思。
偏偏世子爷总是一副冷清冷心的模样,根本没有要与收用她们的意思。
绛玉也知晓自己配不上世子爷,更不敢对主子生出半点男女之情来,只怕以后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结局,却不想妹妹绛雪是个蠢笨的,竟是痴痴地心悦上了世子爷。
“你瞎吃什么醋?不就是世子爷将那一盒最名贵的糕点送去给了表小姐吗?左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在咱们爷眼里算得了什么?”绛玉顿住步子,回身板着脸数落绛雪道。
两人已走到了北竹苑,左右也没有闲杂人等在,绛雪便撇了撇嘴,满心不甘地说:“送去别的院里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糕点,偏偏月华阁那里的如此名贵,怪道乾国公府的下人们说这位表小姐是个有手段的,怎么连我们爷都被她勾住了?”
“慎言。”绛玉上前截住了绛雪的言语,将脸色放得更沉了些:“无论世子爷要抬举谁,或是中意谁,都与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没有半点干系。”
况且绛玉心里总是不信绛雪的话,魏泱是何其高雅出尘的人物,说的难听些就是眼高于顶,连县主和公主都入不了她的眼,又何况是个无依无靠、空有美貌的孤女?
眼瞧着绛雪被她责骂得红了眼眶,绛玉也有心想放缓一下自己的语气,正要安慰几句妹妹时,后头的拐角处却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细细听来,这脚步声里还有几分怒意凛凛在。
绛玉与绛雪一齐回头,便见一身茜色百蝶纹衫的梅若芙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她们身后的廊角处,以及她那极其显眼的,愠怒的一双美眸。
她冷冰冰地望着不远处的绛玉与绛雪,手上还端着她亲手给魏泱煲的莲子羹,出口的话语却是藏着深切的妒意。
“你们说的表小姐,是月华阁里的那一位?”
“倾丝见过两位姐姐。”她莞尔一笑,瞧着竟是像给绛玉与绛雪福身行礼的模样。
哪怕倾丝日子过的再落魄,可在乾国公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