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
沈临风感觉很烦躁。
车子驶进狭窄的道路,巷子很挤,勉勉强强能容两车通过。要是正好碰上路边停了车,那他就得跟对面司机大眼瞪小眼,看谁先退让。
车顶上的挂件随着路面颠簸摇摇晃晃,垂下来的穗子时不时撞进他的余光,让他觉得头皮发痒。
“已到达目的地,安泰小区。周围没有停车场……”
沈临风看着面前那个小区的大门。门口有道闸杆子拦着,保安在岗亭里打瞌睡。沈临风摇下车窗,跟保安说进去找人。
“几幢几零几?”保安拿出本子,懒懒散散地问。
沈临风下意识地想回答,出口之前心里忽然紧了下。他问:“你要打电话给里面的人确认吗?”
“哈?”保安抠了下耳朵,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进不进去?不进去别堵在门口!”
沈临风心里那股烦躁感更强烈了,恨不得下车一拳把这保安揍到墙上。
不行。沈临风对自己说。冷静点。他不是来惹事的。
沈临风压着怒气,把门牌号报了。那保安登记完,又朝岗亭监控里看了眼,说:“没停车位了。你到外头找车位去吧。”
“什么?”沈临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继而一股热气冲上来。没停车位了还让他登记干什么?故意折腾他?
保安却没再理他,而是拉上窗户,坐回岗亭里玩手机去了。
沈临风坐在车里,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冷静……他闭了闭眼,反复警告自己不要惹事,然后慢慢把车倒出去。
安泰小区是个老小区。里面停车位紧张,外面……外面更紧张。
附近根本没有停车场。沈临风一路开车,眼看着距离小区越来越远,过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车位。他心里憋了一大股气,下了车沉闷地走回小区。
回到安泰小区,却被门口的保安再次拦下了。
“干嘛的?”保安拎着本子,眼皮也不抬地问。
“刚才登记过了。”沈临风压着脾气说。
“刚才是停车登记,现在是访客登记。不一样的。”保安也没好气地拿笔敲了敲玻璃,“你来干嘛的?”
沈临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不要刚回国就惹事……
平静片刻后,他才说:“来看朋友。”
保安:“谁?”
沈临风心里一阵钝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保安没耐心地瞪着他。沈临风感觉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一声,或者找人打一架。心里那股烦躁几乎化为实质,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里泄露出来。
“就这家。你到底放不放?!”沈临风指着本子上的门牌号,几乎是吼了出来。
保安被他强硬的语气吓了一跳,又低头看了眼登记本上的地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脱口而出道:“哦你是来看那个……”
后半句话沈临风不愿意再听。他怕听到,仿佛头上悬着一柄铡刀,听到那句话铡刀就会落下来把他一刀两断。
“开门!”沈临风阴沉着吼道。
沈临风身高一米八八,一身名牌,盛气凌人,一看就是个臭脾气的富家子。
保安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不敢再多废话,立马按下遥控器开了门。
沈临风吐出一口浊气,表情阴郁。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问那栋楼的具体位置。
保安老老实实地给他指了路。
“谢谢。”沈临风表情凶狠地说。
“不、不客气……”保安整个人躲在岗亭里不敢出来,心想这什么人啊!道谢都跟恐吓似的。
沈临风总算来到了那栋楼楼下。
单元楼门口有门铃。他的视线落在按钮上,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去。
就这样像块木头似的站了许久,沈临风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窝囊。
边上就是个小花园。沈临风来到小花园里坐下,胡乱揉了下头发,意识到自己必须整理好心情再去见那个人。
不然,就他现在这种状态……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冲动是魔鬼,他怕自己会乱来。
沈临风坐在长椅上,一手撑额头,揉着因为倒时差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不远处传来大妈们的交谈,以及婴儿车车轮在石板路上转动的声音。
“哎,那孩子真可怜啊。当初还是保送清华的呢,结果临毕业了居然遇到这种事……”
“是啊是啊,渣土车就是危险啊,这种车就不该在城里开。”
“我听说车子是从他腿上直接碾过去的,两条腿当场就碾成肉泥了,根本没法接。幸好人抢救回来了……”
“真可怜。他.妈妈也是惨,这孩子还没结婚吧?这样子,以后也难找对象了……”
沈临风感觉太阳穴疼得更厉害了。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就像有一辆渣土车在脑袋里反复碾他的脑子。
沈临风站起身,正想离开这里,却听大妈们又道:
“对了,林家妈妈找到护工了吗?”
“还没有吧,她昨天还跟我打听之前我公公住院时请的那个师傅呢。”
“哎,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