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截胡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被救上的岸,只感到腹部被什么重重地按压着,有大口大口的水自口中吐出……
她憋的五脏六腑就要爆炸般,此时一口气倏然喘了上来,极度不适的感觉得到些许舒缓,就如搁浅的鱼重新游回海里,一下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虽生命暂且无虞,可意识尚不十分清醒,她如何也睁不开眼睛,耳里只有嘈杂的人声,却竟一句也分辨不出。
混沌的脑子里上演着经过的一幕幕,皇帝冷漠的脸,静芬含羞带怯的眸光,以及自己请罪时的心痛委屈。
她费尽全力想要睁开眼,可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全部都不得掌控。
“醒醒,宋倾澜……”
有人在喊她,褚湉想要回应都不能,最终只微动了动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光线让她一阵晕眩,朦胧中,眼前正有人在焦急的凝着她,唤着她……
皇上……
她只觉面前的人再熟悉不过,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味她嗅得出……
是他正眉眼弯弯的瞅着自己,仿佛还听到他说:
你好不好别出宫去?往后你教朕弹琴,朕教你书法……
朕屏退了旁人,只跟你,咱们一块儿去放风筝!
褚湉实在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含糊不清的,自口中梦呓般道出两个字:
“载湉……”
话一出口,她的眼前瞬间如浓雾消散般,顺势也看清了凝着唤着自己的人。
他有着寒星般的眸子,凌厉英俊的面颊……
他不是载湉!
褚湉还未来得及惊诧,眼前便瞬间拉上了黑幕,意识如同被瞬息掐断,直昏了过去了。
那麟查使出浑身解数,只一人将她拖回岸上,顾不得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即刻开始施救。
好不容易将她救回,就见她意识模糊,胡言乱语,说了句什么也着实听不太清楚,便一撒手又昏死过去。
他心中急切,就欲将她打横抱起,奔往御医处。
皇帝此刻也已赶到,见褚湉面色如纸,了无生气,自身上往下淅淅沥沥地淌着水。
他此刻才明白了什么是心惊胆战,痛心疾首,一伸手便将人接过,留下一句:
“你救人有功,朕过后会嘉奖于你。”
他将她紧拢在怀里,片刻不停直奔而去,身后随着一众人或惊或劝。
齐顺帮皇帝托了一托手,忧心忡忡道:“让奴才们来吧。”
皇帝不语,脚步未停,他又道:“大庭广众下,人多口杂,这恐不合规矩。”
皇帝冷道:“她因朕而落水,谁要置喙?这里是颐和园,没有大内那些陈规旧矩,朕便是规矩!”
话至此处,齐顺不敢再劝,皇帝铁了心,他说再多也是无益,怕只怕又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静芬目睹了一切,怔愣地扶着红柱,她一时无法消化这些所见所闻,皇帝反常的举止只会让她往更伤心的地方思量。
她咬了咬唇,便失魂落魄的由侍女搀扶着走开了。
那麟查平静的站在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担忧着褚湉的安危之余,更是无比震惊于皇帝的行状,且不说自己费劲救上来的人,却被别人轻易截了胡。
他不禁苦笑一声。
不得不忆起,他接过褚湉时看自己的眼神,直叫人不寒而栗,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那是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目光,既感激又警惕,有担忧又有敌意。
载泽见浑身滴着水的他在那里失神,紧奔过来,关切的问:“怎样?没大碍吧?”
那麟查体力还未歇过来,喘着粗气摇摇头,载泽只道:“看来这次,万岁爷要重赏你了。”
“你什么意思?”那麟查心中不安已极。
载泽记起在拖带船上看到的一幕,这个宋倾澜于皇帝而言,绝不是简单的御前宫女,于是便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
“没什么意思,还是那句话,死了这条心吧。”
那麟查眼中有几分失落一闪而过,遂嗤笑:“我本就没多心,谈什么死心。”
载泽从未见过那麟查像如今这般,他们早年相识,又同侍御前,向来感情甚笃,知己知彼的,小三少的为人做派,他比谁都清楚明了。
一向疏冷清傲的小三少,何曾这般冲动失意过,又何曾有过这种黯然失色的眼神。
除了他这个手足挚友,他更没对谁这般上心、殷勤过一点。
他对宋倾澜怕是真情实感,且不似他口中说的随意。
这下载泽心里更是替小三少难过,因为这种种事态看来,他们俩一准儿没戏。
他不知该如何劝人,只得看似漫不经心的道:“这便最好,她可不是简单的御前宫女,这背后可还有西边坐镇,皇上是什么反应,你也见着了,这里头不是咱们能掺和的,你自己掂量吧。”
那麟查被他几句话说的心中骤然刺痛,先前自己尚能做到理智对待,如今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是暴露的一败涂地。
自箭袖往下滴着水,他亦没心顾及一二,便直接转身而去,载泽无奈,遂快步跟了上。
褚湉恍然觉得身上冷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