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虎都·寅篇（一）

虎都，东西绵长，地势地形复杂，由西南向东北倾斜，大致分为三块：西部以高原为主，冬暖夏凉、四季如春；中部多山地丘陵，山高谷深、沟壑纵横；东部平原、山地交杂，湖泊星罗棋布，是鱼米之乡。　　因历史与气候原因，定都西部高原“云弥”，意为“彩云之南，弥勒净土”，此地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季春，与朱雀国并为中原两大花卉产地。　　满园皆是春色。　　临近新年，街上喜庆热闹，挤满了置办年货的行人，穿着彩色的民族服饰，或长裙、短裤，或戴银簪、卷花布，或插几支绚烂多姿的山茶、杜鹃、百合。　　整齐的商铺外络绎不绝，门口摆满了迎客的花环，充满生的活力。　　街巷的小摊大声吆喝，多的是卖胭脂水粉和首饰的。　　男人常大胆潇洒走在前方，女人则腼腆害羞的跟在后面。　　这是一个多姿多彩的都城，无论是民族、服饰、建筑，还是花、树、云、海。　　清新且恬静，透亮而广袤。　　“卖烟脂膏了！卖烟脂膏了！”喊叫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戴黑巾头饰，身上黑白相称的马褂缝几些弯曲的红色图案，底下套一条白色裤子和黑色布鞋。　　“新鲜出炉的胭脂！专从西域进货！美容养颜，坚持涂抹，可保青春永驻、福寿延绵，色彩艳丽可人，就连男人都能用！板扎的很！”　　推广的喊话吸引了一群人驻足停留，好奇地揭开小巧玲珑的胭脂盒，凑上去嗅上一嗅，抹一抹，瞧一瞧。　　“诶！姑娘们，你们也来看一看啊！虽长的年轻好看，但终是有老去的一天，保养的好，才能一直抓住男人的心嘛！”　　巷子推广的另一青年小伙拦下四人，手里拿一拆封的小罐子，挡住了前行的道路。　　这话听的几人并不舒畅。　　“别走啊，别走啊，姑娘！话糙理不糙，您试试，试试不收钱，喜欢再买，不喜欢，快过年了，就当逛个喜庆。”　　“这可是从鬼都拿的好货啊！八百年难得一见呢！”　　“鬼都？”　　听闻这一名字，前行的脚步遽然停下。　　“鬼都何时卖胭脂水粉的东西了？”　　“姑娘们不知道，最近才开始着手这一生意的，我们拿的，还是最新的一批货呢！”　　“您瞧瞧！”　　将松口的盖子揭开，露出软糯、血红、凝固的膏油，红的似骄阳。　　“这是……”　　辰突觉一阵眩晕，手脚冰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想吐。　　“是纯正的胭脂！用鬼都特有的配方调制而成，效果真是好嘞！”　　将食指伸进杯中，指尖扣出一小块，均匀抹在手背上，散开，偏深的颜色又化为玫红。　　那松皱的皮肤霎那间平整，清透明亮，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水嫩红润。　　“您看看，一下子就能去除皱纹，闻起来，还香着呢！”　　“您闻闻！”　　举起手臂，往辰的鼻前递。　　辰只觉浑身难受，急忙用手捂住口鼻，下一秒就要呕吐出来，身子乏力，摇摇摆摆，就要跌下。　　一旁的子赶忙扶住。　　若是不买，是不会让她们轻易过去的。　　“行行行，这瓶子我们要了，多少钱啊？”　　“五十银两。”　　“五十银两！卖的是金子么？啷个这么贵？”丑不禁讶异，却只能抱怨着去口袋里掏钱。　　“是第一批货，又是西域的东西，距离远，耗费时间和精力更大些，自然跟本土的烟脂膏不一样，价格高，也是正常的嘛！”　　“不能便宜些吗？四十八，如何？若是可以，便拿了。”　　“行，就四十八，给您！”　　小伙高兴拿了钱，让开了路。　　子与巴塞搀扶着辰，朝拥挤的人群借过，到人稍少些的角落。　　辰瘫坐在地面，大口喘着气，猛喝一口清水，稍微缓过来。　　“这是发生何事了？怎么突然呼吸困难、四肢无力？”丑惶恐不安，担心不已。　　“以前可有过，是否要我给你看看？”　　正准备为其把脉时，辰突而大哭不止，压着声音全身颤抖。　　伸出的手又急忙撤了回来，是吓到了。　　“是……是那胭脂……”巴塞说话，语气同样凝噎。　　“胭脂？”　　“这胭脂膏并非用花瓣、植物调和合成，却是……用的龙城百姓的鲜血……”　　“什么！”　　一不留神，手里揣着的盒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　　“怎么会……丧心病狂……竟拿人血做膏，用于贩卖……”　　“这便是鬼族，为了自己一套说辞的自由、权利、文明、博爱，任意剥削欺凌异族，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摧残万千无辜的生命！”　　“恩将仇报，毫无感恩之心，千年龙城，如今竟毁在了这样一个恶人手里！就因我龙人天承古脉，便要抽我筋、饮我血，全全不把我们当人看，甚至连比圈养出售的牲畜都不如！”　　“不知那万千黎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不知他们，会不会痛恨起自己的华夏血脉……”　　“这些蒙在鼓里的消费者若是知道，他们的享乐，是用一具具尸骸堆起来的，又会作何感想……”　　控诉由愤懑转为悲恸，又由悲恸变为无奈。　　“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丑望着悲痛欲绝的两人，不知如何安慰，换位思考，也跟着感同身受而难过憎恨起来。　　尽管，她从未见过鬼族人。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听闻龙城之灭的故事，心中莫名生起一股力量，驱使着她燃起斗志，又庆幸着自己成为了复仇者中的一员——这仿佛成为了编撰拙作之外的另一梦想。　　是的，她想要跟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