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扑朔迷离
宁敞说自己是由侍女领着,穿过卢纹秋房间里的暗室进入房中的。 卢纹秋因为有心事,神思恍惚并没有起疑,难保她回过神来不会追究宁敞的来历。 江枫就主动提起说:“二小姐有所不知,这位从暗室里出来的姑娘是我家乡的亲戚,算起来比杨滞还要亲上几分。 老家近日受战祸牵累,她家道中落,亲人皆已罹难,听说我在卢府高就,特来投奔。她与我是近亲,现在遇到了困难,我理应照拂一二,还望二小姐能容情收留她。” “先生是祝伯请来驱邪纳福的隐士,祝伯交代过不可怠慢,杨公子既是前来帮衬的亲眷,留在了卢府,那么再多留一个孤苦无依的女流也没什么,只要不影响先生便好。” 卢纹秋不信佛,亦不信鬼神,那些在她眼中都是怪力乱神,作不得数。 但客人是祝伯信仰倚重的,她不好推辞,为全礼数,还是照顾客人的感受为先。 宁敞忙作了个揖,谢过卢二小姐。 一偏头,却看见杨滞在愣神,双目游离,呆住了一般。她向江枫示意这一情况。 江枫看了一眼杨滞,他这状态,很可能是在凝神动用禁术,想探知卢纹秋的记忆。 杨滞身为神秘组织执掌者,若使用探悉读心术,能看到他人的生平过往。 只是在运用此术法时,施法者需屏息凝神,在外界看来就像神游一般。 宁敞错以为杨滞只是开了个小差,但江枫清楚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也试图了解在卢纹秋身上发生的事,但因为摆渡门的术法有权限,只能追溯到委托人近一个月的记忆。 而这一个月,就像府中人说的那样,卢纹秋将自己锁在房中,情绪低落,不思饮食,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唯独在谈到“桂花糕”时舒展了眉目,侍女研嘉以为她是想念糕点的味道了,这才订下了许多桂花糕,想要令小姐开怀。 卢纹秋这一个月的记忆里,并没有说明她突然颓丧的原因。 只是杨滞若有意拾取卢纹秋的生平记忆,一定能知道她一反常态的原因,顺藤摸瓜得知她的遗憾所在,便能有针对性地阻挠摆渡。 绝不能让杨滞抢占了先机。 江枫将一只手搭在杨滞手上,另一只手用力摇动他的肩膀,刻意打断他的静气凝神。 “表弟,表弟,想什么呢?”江枫急切地说。 杨滞回过神,“表弟”? 江枫摆明了是在称谓上占他的便宜。但谁叫他自称是江枫的远房表亲呢,又没说清楚是表兄还是表弟,现在既然江枫已经先把“表弟”叫上了,他也不好反口,姑且先忍着吧。 他顺势说:“我是在想,祝伯为什么会觉得卢府宅基不祥,广邀术士隐者来坐镇呢?” 卢纹秋解释说:“卢府是将门,有如今的基业不全赖祖宗庇荫,都是刀口舔血,用寸寸军功换来的。 父亲久居沙场,积累了一些战功,老来得子,生下兄长和我这个小女儿。 那时的父亲已是暮年,无力再维持家族荣耀。一时间山河欲坠,家族飘零。 兄长刚及冠就主动参军,想继承父亲宏愿,驱除贼寇,拱卫山河,还天下太平……” 宁敞看如今的卢府,显赫一时,满门荣耀,想必都是仰仗了卢二小姐的兄长,就说:“小姐的兄长定是少年英雄,杀伐果敢,决胜千里,才挣得了这赫赫军功,为卢府带来希望。” 谁知卢纹秋怅惘地摇了摇头:“哪来的少年英雄……我兄长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三年有余,仍不得重用,甚至惨遭被俘,受尽欺辱才侥幸逃出来,父亲也因为担心兄长安危一度晕厥。”想到往事,卢纹秋看上去更加伤感。 “那为什么……”宁敞满腹的疑惑。 难道卢府的荣耀不是卢二小姐的兄长用军功换来的? 卢纹秋顿了顿说:“好在天公见怜,兄长挣脱敌营之后脱胎换骨,熟读了兵法,苦心磨砺,武艺大进,终于在战场上显露了锋芒,受到擢升重用,此后一路扶摇,官拜昭威将军,也为卢府带来了转机。” 虽然只是回忆,她还是难掩欣喜:“兄长,他终于做到了……” 原来是一个卧薪尝胆然后逆袭的故事。 宁敞迫不及待想见见故事中这位兄长,问:“二小姐的兄长现在何处?不知仍在外征战还是在朝中任职?” 卢纹秋闭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忍痛睁开眼道:“兄长他一年前围剿边境蛮夷时不幸身中埋伏,已经亡故了……” 卢府长子竟然已经不在了,这倒是宁敞始料未及的。 以一人之力承担起了整个家族的兴衰,小小年纪就入伍,经过千锤百炼,一场场战役浴血洗礼,绝境中奋起直追,一点点蓄力,才积累下成就,为家族赢得荣光,还来不及和家人团圆,就已经天人永隔…… 所以,祝伯是认为家宅不吉,冲撞了少将军,导致他英年早逝,才寄希望于命理风水的…… 卢府的命运确实多舛,宁敞一阵唏嘘,突然想到卢纹秋腰间挂着的宝石璎珞。 她身怀武艺,功底深厚,很可能就是得到了兄长的真传,那宝石璎珞也许是她的兄长所赠,她才分外珍视。 那么卢二小姐心底深处的遗憾也就呼之欲出了,她应是对没能和兄长见最后一面耿耿于怀。兄妹情深,这也能理解。 宁敞试探性地问:“小姐腰间的挂饰好生别致,不知可是兄长赠予的?” 卢纹秋闻言看向那串宝石璎珞,用手小心摩挲了一下,眼底流转过一丝柔情:“说起来,自从一年前我受伤醒来,这串宝石璎珞便一直戴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