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酝酿讲和局,冯、秦旧事
闻捷仔细思量,吓出一脑门汗,不由扶额,强装镇定,说:“副将所言甚是!还多谢副将把其中利害与我悉数道来,没放任我一意孤行,不然我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副将早这么说我也不会多加阻拦了。对对对,请冯老要紧,我随副将同去。如果冯老的气还没消,我定要好生向他赔罪。”
秦瑄没搭话,径直朝马厩方向而去,闻捷也赶紧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这下,他三步并两步走,走几步带小跑,显得比副将还积极。
冯老固然是老顽童,耳背固执,不像寻常老者那么好打交道,自己和他可能没说几句还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但经副将提点之后,他断不会和他拧着来,就算是装也会装个低眉顺眼,恭敬服从。
按副将的话说,上了年岁的人听不得忠言逆耳,也最见不得别人强迫他们做任何事,那冯老想来是条顺毛驴。
那他就少说话,多听冯老说,面带微笑,频频点头附和就是,总之这回定要把冯老的马屁给拍好了,气捋顺了。
常言总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老看他如此恭敬,态度这么好,怎么也该消气了吧?
那时再好言请求解燃眉之急,冯老也不好再驳他面子,给他难堪了吧。
闻捷紧跟副将,问:“那副将,一会儿我直接过去先跟冯老道歉,你看如何?”
“只怕冯老还没心情理你,等下我和他说。你就站在一边,不要多话,等我眼神示意,你再向他赔礼道歉。”
秦瑄看闻捷上赶着去找不自在的样子,心想是不是刚才话说得太重,威胁过头了?
闻捷提议先去面见主帅,他担心主帅之死提前曝光,为了让闻捷打消念头,才说让主帅出面相当于施以威压,为的是威胁闻捷此举很可能会触怒冯老,给他招致祸端。
闻捷是真听进去了,才会态度大变。
但他要去见的是冯老,别人请冯老也许困难重重,他去那便是不费吹灰。
要说整个军营里最了解冯老的人,不是主帅,是他。
尽管他和冯老表面上事务不存在交集,平日连碰面都极少,但其实冯老是他的人。
他和冯老相识于微时。
那时正值他生母祭日,但王后不喜他生母和他,当初他母亲生下他自刎后,更是以他生母出身微贱为由,连牌位也未曾立过。
他的父汗忌惮王后母族的权势,不敢和她撕破脸,对于她对后庭的种种干涉,包括不给他去世的母亲立碑,不予名分这些,也都通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王后厌恶所有分去她丈夫注意力,与她争夺宠爱的女人,这其中,也包括他作为汉人战俘的母亲。
尽管他的父汗对他的母亲只是一时兴起,他的母亲只是一个颇有姿色却微不足道的战俘,而且早早地就离世了,但王后对他生母的嫌恶还是半点都没有削减,不留身后名也就罢了,也不许人私下祭奠,连提及她的名字也不可以。
冯老是部落上首屈一指的驯马师,早在他出生以前,就被他的父汗延请聘为王室御用驯马师。
秦瑄时常能看到冯老在王庭出没。
年幼的他十分惊奇,竟然有人能忍受终日和马群为伍,不觉乏味疲累,还乐在其中。
因为冯老常常在马场一待就是一整天,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岁月让他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道,但他对马的钟爱却一如既往。
当他搬着凳子坐到马厩附近,一边给马儿喂着饲料,一边絮絮叨叨的时候,秦瑄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冯老好像通晓兽语,能听懂马的嘶鸣,和马自如对话,也能看懂它们脸上复杂的表情。
不然为什么,冯老对着马群说话时,脸上挂着的都是畅快满足的笑容呢?
马群与他和外界之间就像隔了一重天然屏障,剥离过滤了外界的纷繁喧嚣,他完全沉浸在了只有马的另一个世界。
可能因为生母是汉人的缘故,因着这份血脉传承,秦瑄从小就对汉字和中原文化特别感兴趣,与生俱来,那些仿佛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他想了解更多有关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的事情,无论是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明演变,还是风俗习惯,各种地域的风貌人情,他通通都想涉猎。
但王宫里的人都不待见他,兄弟姐妹只要主动和他说话,就会被自己的额吉(母亲)拉走。
不知道父汗的那些妃嫔是怎么和她们家的孩子说的,但下次再碰到,那些名义上的他的兄弟姐妹都不会再搭理他,看到他时避之不及,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污秽的脏东西,只想赶紧远离。
幼年的秦瑄也想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或是别的小伙伴亲近,但没有人向他展露过善意,不论是和自己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王族旁支的堂亲、表亲,就连宫宴上遇到的他父汗下属的儿女,都会无一例外地疏远他。
当然,王后是不允许他参加任何宫宴的,他只是偶尔寂寞的时候,会和从宫宴上溜出来透气的孩子搭话,但没过多久,旁边就会出来一个侍女或小厮把那些孩子拽走,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些孩子就会嗤之以鼻地盯他一眼,然后又回到宫宴上。
秦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