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投放到训练室的那一刻，独属于室内的那种温度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飓风和席卷而来的沙土。

孟雪宵坐在机甲里，面部和外边的风沙隔了一层透明金属，但他依旧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劣质机甲的材料很差，他所呼出的气流在金属内侧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也模糊了他的视线。孟雪宵不敢耽误，赶紧伸手去擦。

他们沿用了第1批和第2批的场地，炸弹依旧埋在他们脚下不知名的位置，空气中带着巨大炮口的飞行物也依旧盘旋着，就像是悬于天空的不散乌云。

孟雪宵的手指刚碰到金属，机甲便猛得晃动了一下，手肘顿时一歪，撞到了操作台上，顿时留下一片可怖的青紫。

怎么回事？

他刚刚明明数过，飞行物每隔十秒才会轰击几次。

再抬眼，他看到依旧带着浓厚雾气的透明金属上已经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凹陷上还带着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痕。

裂痕中心，是一把金属制成的武器，像是刀，又像是枪。

如刀一样的锋利外壳轻穿透了孟雪宵机甲的外壳，就像是刀子扎入鸡蛋那么容易，然后扳机扣动，能源枪特有的光束射出，擦着孟雪宵的耳尖划过，斩下零碎的发丝，在少年人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孟雪宵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细微的疼痛，因为他看到透明金属的外侧靠过来一个黑影，之前袭击他的那把高科技武器正是从那个黑影中延展出来的。

那是，旭高的机甲。

旭高的脸几乎贴在他的机甲外壳上，五官无限放大，那张脸在透明金属的折射下看起来有些扭曲，“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是模拟出来的敌人呢！”

孟雪宵懒得听他狡辩，面无表情地操纵着自己机甲的能源枪怼在对方的胸口，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攻击按钮。

“噗……”

一声干瘪的闷响发出，就像是气球泄了气。

旭高依旧好好的站在原地。

孟雪宵立刻垂眼去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依旧按在攻击键上，甚至都没有离开。

他抬起葱白的手指，不信邪的再次按了下去。

依旧是沉默的一声“噗”。

旭高当着他的面咧了咧嘴角，“看来你这机甲老化的很厉害啊，连武器都用不了，真是危险。”

但孟雪宵却知道，学校不会给学生提供老化到这种程度的机甲。联邦军校的训练确实残酷了些，但他们的根本目的是培养士兵，而不是谋杀学生。

孟雪宵在操作台附近检查了一圈，这一次他检查的异常仔细，连一个细小的缝隙都没有放过。然后他在一个螺丝上发现了极其细微的，被撬动过的痕迹。

这台机甲不仅破，还被人做了手脚。

孟雪宵这一碰，那些之前被设定好的程序瞬间被激活，整个操作台直接亮起了警示性红光：“自毁模式已启动。”

一个崭新的进度条出现在操作台上，数据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自毁模式已进行2%。】

孟雪宵立刻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取消上，但是此刻取消按键已经被锁定了，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色，不管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这简直是一个连环套。

像是知道孟雪宵发现了什么一样，旭高的嘴咧得更大了，他指的是天上蓄势待发的飞行物，“训练室里刀剑无眼，你，自求多福吧。”

10秒钟时间已到，盘旋在天上的飞行物再一次开始向地面投射炮弹。

孟雪宵终于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操作台上。

操作台幅度极小的抖了一抖，但是一点都没减缓自毁模式的进度。

“啪嗒。”

之前费了不少力气，重新拧上去的螺丝再次掉了出来，机甲腿部的零件也开始松动。机甲的零部件按照自毁模式的要求一点点自我分解，就像是人一点一点被卸去战甲。

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孟雪宵就得暴露在炸弹之下了。

孟雪宵脑海中又闪过那两个被抬进治疗室的人，那些人是c级，还套着机甲，都被弄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样。要是这些炸弹砸在他身上，能不能抢救过来都是问题。

他必须得找个掩体。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颗炸弹砸到了他脚边。

脚下的土地被炸出一个深坑，黑色的，带着土腥味的泥溅了起来，透过机甲上的破口喷了他一脸一身，校服顿时全都湿透了，一点点被染成深色。

早在泥水溅起的那一瞬间孟雪宵便闭上了眼睛，湿哒哒的液体将睫毛浸透，又顺着尾梢滴滴答答往下烫，在眼窝处汇聚成一小捧，又曲折的流下。

漆黑的颜色与白得病态的皮肤碰撞在一起，就像是祠堂里汉白玉制成的神像流下泪来。

很烫。

泥土裹挟着炸弹所带来的热量，将孟雪宵的皮肤烫得有些发红，绯色的红晕逐渐染到了眼尾，那那张脸显得更是绮丽了几分。

就像是沾着露水的百合被拽进污泥之中，白色的花瓣被玷污，让人在心痛的同时，又忍不住上去踩上一脚。

少年人眉毛微蹙，用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