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精神病院里最正常的一个”,听到江夜把这样的称号顶在自己头上,语气里还带点小骄傲,虞音莫名地,有点想笑。
开着车,想到这几个字,忍不住又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啊音音?”坐在副驾的江夜问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笑我吧?”江夜明知故问,幽幽说道。
“哪有的事。”
“你可以多笑一笑的,我不介意。”
车水马龙,华灯初上。道路上变得拥挤了,周五的傍晚总是最容易堵的。虞音放缓车速,慢悠悠地在车流里前行,车载音响里放着一首经久不衰的老歌。
狭窄的密闭空间里,气氛有一点暧昧。
两个人都安静了,只有那首低吟浅唱的情歌,在车里流淌。许多人会于萦绕在黄昏的歌声里找到往昔爱情的影子,他们也是。
……如果他在这时候再提复合,或许我会犹豫几秒钟吧。虞音忽然心想。
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你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先去补个驾照,然后啊,可能会开个直播,捉捉鬼。”
“鬼屋探险那种吗?好像最近挺流行的。”虞音随口应道。
江夜那套“怪谈世界”的说法倒是始终如一,如果是妄想症,他还没治好吧。江夜以前是个纨绔子弟。父母早年离异,各自出国,抛下了年幼的他,没给他爱,没人管教,给了他一栋大宅子和很多钱。他能找件事情做一做,打发时间倒也不错,总比混迹于酒吧夜店,每天纸醉金迷的强。
前方堵得厉害,车流几乎停滞不动了。
“咚咚咚”
车窗突然震颤。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拥堵的车流中央,拦在虞音的车前,干枯发皱的脸孔紧紧贴在挡风玻璃上,朝里窥看,用力捶打着车窗。
“○○□,○○□”老太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虞音皱了皱眉,降下车窗,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我走不出去了,这条路走不出去了,捎我一程,捎我一程,捎我一程……”
“你别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我帮你打个110,你在路边等一等。”情形古怪,虞音没有答应让她上车,拿起了手机。
“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老太的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尖锐刺耳,脸色也逐渐狰狞,“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就算知道她多半是老年痴呆,虞音仍旧心里发毛。他输入110,点击拨号——竟然没有拨通。
“酉时三刻,有辆公交经过,你拿着上车。”身旁的江夜突然开口,伸手将什么东西递出了车窗。
老太太接过来,攥在手心,狰狞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谢谢,谢谢你们。”她向着车里道了好几声谢,拎着菜篮子蹒跚而去。
几乎是一个晃神的工夫,佝偻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你给的是什么?”虞音看向江夜。
“用来买公交票的硬币啊。”
“只是硬币?”
“她要回家,没钱买票,不给硬币给什么?”面对虞音探寻的目光,江夜轻轻一笑,“哎呀,我总不能给她一枚清明节烧的纸钱吧。”
“是吗。”
“是的。”
既然江夜不肯多说,虞音便也不再逼问。
开过了最拥堵的路段,终于一路畅行。半小时后,虞音驾车驶入了琼林宴的停车场。
他和江夜还在交往的期间,他们常常光顾的一家店,食材和风味都是上乘。江夜失踪以后,虞音就再没来过。只是他一个人,随便吃点什么就凑合了。
“预约过,两位。”
“请随我来。”服务生在前为他们引路。
“哟,这不是小虞吗,你也来吃饭?”才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熟人,是合作公司的陆总。这位白手起家、年轻有为的总裁满面笑容,一副颇具亲和力的模样:“小虞,这位是你的朋友?”
余光瞥见身旁的江夜警惕地绷紧了身体,虞音说:“嗯,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
“你好。”“幸会。”两人互相审视,握了握手。
告辞了陆总,他们在订的位子落座。
江夜忽然冷哼一声:“以前还没发现,脏东西有这么多。”
虞音看向他:“怎么了?”
“音音,离刚才那家伙远点。”
“只是合作公司的老板。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男友的时候就吃醋,变成前任了还要胡乱吃醋吗。
“他养小鬼,身上有邪气,会给身边人招灾。”看到虞音的表情,江夜又笑了,“算我吃醋了行吧。人家是成功人士,我只是个游手好闲、还刚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富二代。”
他都这么说了,虞音也没办法再说出别的什么话了。
“你没必要这样说。”纵使是前任,他也不想听到有人贬低江夜,更不想听到江夜自己贬低自己。
“好啦,其实我也没有自卑,他才该自卑。他养的小鬼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