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天剑门定海峰,夜。
江元月发出一声短促呼叫,骤然惊醒,灵力牵引着床榻边侧的花朝剑飞驰而来。
冰凉长剑入手,她翻身下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心口——没有伤口。
她惊疑不定,提剑冲出洞府。
才一出门,还来得及没看清外面的景象,夜间微风拂过,白红缀粉的花瓣就坠了她满头满脸,几乎叫人迷了眼。
“谁!”
她敏锐察觉到头顶树上有人的气息,剑风扬起,将花瓣吹散,露出踩在花枝上的少年剑修身影。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这时突然出现,讶异挑眉,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
他那张脸几乎称得上漂亮,但眉眼凌厉,瞧人时带着三分傲气,又显出几分不好惹,灵动又张扬。
江元月仰头看他,呆愣了片刻,缓缓开口:“小师弟?”
她像是这会儿才终于从过长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显露些许茫然。
——她梦见魔族入侵,天剑门上下几乎被血染红,师长、同门死伤无数,她最后守阵力竭身死,那魔头一剑贯穿她胸口,破碎声响起,她从梦里醒来。
还有小师弟……
江元月目光死死盯着他。
小师弟乐时景从短暂错愕里反应过来,踩着花枝用力晃了晃,靠着树干神色得意,笑得半点不见收敛:“居然能反应过来……可惜你还是来晚了,花没了。”
江元月还记得他在梦里,满脸血污,生机颓败,连眸光都黯淡下去的模样。那时候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推出重围,让她快走,不许回头。
……他死在她身后,江元月咬着牙没敢回头看。
她眨了下眼,梦中忍住了的泪水像是到现在才落下,来势汹汹地冲出了眼眶。
她哑着嗓子,声音颤抖:“你……”
“喂喂喂!”乐时景惊得后仰,“你怎么哭了?”
他一下从树上蹿下来,手足无措站在她面前,看她哭得实在厉害,想替她抹眼泪又不敢碰她的脸,尴尬地想从身上找块布递给她,“你、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吧?不是说还没有心上人吗?这花你也还用不上啊……”
“什么?”江元月松开手中的剑,胡乱抹了把脸,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
乐时景看着她手中的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还带了剑?你不会打算砍死我吧?”
江元月:“……”
她定了定心神,瞥见他身后落了一地的花,总算是回过神来。
——这是她种的灵犀树,地上落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灵犀花。
她忘了是听谁说,将这棵灵树上开的灵犀花送给心上人,两人便能一辈子心意相通。
虽然她还没心上人,但不妨碍她未雨绸缪先把这树种起来。
况且这棵树娇气的要命,但凡有点刮风下雨就要死要活,为了把它养到开花,江元月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结果还没看几眼,就被乐时景摇了个干净。
……他摇的是真干净啊。
江元月麻木地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下意识紧了紧握剑的手,是当真一朵也没给她留。
哦,还有一朵。
江元月瞥见那朵福大命大的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动作,乐时景就一伸手把它揪了下来,还冲她笑:“干净吧?”
江元月:“……”
她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但梦里他那张脸还在眼前,她指尖到现在都好像还有血的触感,那个梦无论如何,也太长、太真了。
江元月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到底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泪:“算了。”
“你没事就好。”
“啊?”乐时景这下真慌了神,他凑近了看江元月的脸,指了指自己,“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会是气疯了吧?”
他飞快戳了下江元月的额头,问她,“还是你睡懵了?”
江元月:“……”
或许确实是睡懵了。
差点忘了,他俩可不是什么情谊深厚的师姐、师弟。
常年从天剑门这个山头打到那个山头,然后被各自长辈拧着耳朵拎回去才是他们的日常。
江元月无言抬头,被他这么一打岔,刚刚梦境的影响都好像消散了不少,什么感动、悲怆都被无名火烧了个干净。
她没解释自己的异常,只敷衍瞪他一眼威胁:“你等着。”
乐时景觉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她一遍,才发现她没穿外袍,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当即一怔,察觉到些许异常。
他收敛笑意:“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江元月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低声嘀咕,“……应该只是个梦。”
“什么?”乐时景没能听清,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的赤足,眼神只往上瞟,“多大人了还不穿鞋乱跑,还不快回去,当心着凉。”
江元月下意识还嘴:“我都是修士了,还能怕着凉?”
“还知道自己是修士呢?谁家修士光着脚满地乱跑啊?”乐时景顿了顿,放软了语气,“好了,你赶紧回去,哪怕要跟我算账,也等明日,好不好?”
“哦……”江元月也觉得自己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