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险是人心
天光大亮,沈木溪站在殿前的石阶上目光沉静,手中匕首上的血珠汇成长线,一滴滴落在他的脚边,长衫下的赤足在冬月的寒风中显得那样瘦弱苍白,但他丝毫不觉寒冷,只是默默抬头看向耀目的日光。
“真暖啊。”沈木溪闭上双眸,仰脸感受着冬日旭阳。
“主子,主子,您还好吧?”一个圆脸的小内侍跑到沈木溪身边,上下打量一番,不放心地询问。
沈木溪睁开眼,循声看向一旁内侍,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无事。”
沈木溪生的极美,比郁帝芸芸后宫中的任何一个男子或女子都要美,特别是那浅褐色的眼眸,总让人感到一种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可是冬晓每次看到他时都会忍不住浑身发冷,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死寂的感觉太明显,亦或是他无意间听到过郁帝对他的折磨,总而言之,冬晓是怜他的,但更多是怕他。
“主子,”冬晓看到他手中滴血的匕首,眼角偷偷瞟向殿内,看到郁帝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睁的老大,像是还在盯着沈木溪。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乱看,低着头小心回复。
“咱们的人与姬将军里应内合,宫中禁卫大半被姬将军带兵解决,还有一部分识时务者皆以投降,整个皇宫现在尽在主子的掌握中。”
“我的掌握?呵”沈木溪轻笑。
冬晓不知说错什么,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你以为姬戎真的信服我?肯听我的?呵,我一个爬龙床的男宠,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沈木溪声音悦耳,但却十分清冷,带着无尽寒霜,“不过是我们都想郁舜死,所以互相借势而已,利益交换罢了。”
姬戎原本是栎阳城内一富贵公子,家中也算是钟鸣鼎食,但不知为何竟被牵扯进一贪污案中,被郁帝抄了家,家中老少皆被发配,若此事到此为止,姬戎大概也不会生了反心。
可是后来郁帝不知从哪儿见到了姬戎的胞妹,见那女子貌美,便将她强抢进宫,女子不堪受辱,最终吊死在了寝宫之内。
郁舜此人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见那女子抵死不愿留在他身边,恼怒之下,竟让人将她的尸身车裂,还强迫后宫众人在旁观看,以示警戒。
观刑那日,许多人都吐了,只有沈木溪不为所动,他就这么漠然地站在一旁看完了整场刑罚。如此郁舜还觉不够,叫人收敛了女子的尸块,将其打包送到了姬戎一家的面前。
姬戎父亲打开包裹的瞬间,就一口气上不来,活活气死了。姬戎的母亲哭到昏厥,虽被救醒,但不到月余也郁郁而终。从此姬戎家破人亡,原本温馨的家只剩他一人。
他本想随着家人而去,但沈木溪却偷偷让人联系了他,告诉他,害他家破人亡的贪污案其实是郁舜设计陷害的,原因不过是在一次外出时,在街上见了姬戎的胞妹,起了歹念,但知他胞妹有婚约在身,不好明抢,才想出了如此歹毒的计策。
姬戎得知真相,生生呕出一大口血,心中对郁帝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趁此时机,沈木溪再次抛出橄榄枝,让姬戎假死,自己会利用关系让他改名换姓混入军中,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就这样,两人筹谋三年,姬戎在军中不断摸爬滚打,一路晋升,混到了校尉之职,沈木溪在宫内拉拢人心。
因为郁舜此人好战且自大,这些年穷兵黩武,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军中更是对他颇有怨言。姬戎在军中不断煽动,才有了今日逼宫。
但沈木溪清楚,这些将领和他合谋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他们心中根本看不起身为郁舜男宠的沈木溪,所以他需要一个能让大家名正言顺逼宫,帮他解决郁舜的借口。
“我叫你找的人,找到了吗?”沈木溪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袍。
“回主子,找到了。”冬晓低头回答。
“带路。”
冬晓不再多话,带着沈木溪朝着内宫深处走去。一路走来,景色越见荒芜,积雪也越来越厚。
这本就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当然没有人扫雪。
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就凝成白雾,冬晓搓了搓冻僵的双手,转头却见一身单衣的沈木溪似乎感觉不到寒冷,边走还边用手指抚过路边树枝上的积雪。
他脚上还似刚才那样,没有穿鞋,就这么光脚走在雪地,不一会儿脚就冻得通红,但沈木溪全然不在意,甚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冬晓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主子,奴给您找双鞋吧,这样下去会冻坏的。”
沈木溪低笑,“无妨,这身子有什么可矜贵的,冻坏了更好。”
冬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怕劝多了惹主子不高兴,只好闭嘴不再多话。
转过一个廊亭,就见到了破败的冷宫大门,这里十分偏僻,没有人值守,冬晓上前推开木门。
沉重的木门发出腐朽的吱呀声,沈木溪抬脚跨过门槛,只见院内杂草比人还高,到处透露着灰败,院内左侧有一口井,井沿上放着一个破口的木桶,想来这里的主人平日就是用这个破桶打水的。
沈木溪打量着那个破着大洞的窗户,寒风顺着洞口不断灌入殿内。殿内也没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