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星星的人
一个人最可怕的样子,大概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馈赠吧。
初见摸了摸书橱里的书,都是崭新的,带着墨香,很多她都看过,喜欢的,她拿了一本坐在床头看,翻了十多页,张云起就敲门进来了,她怔了怔,小脸就红了。
直闯女孩的闺房,张云起倒是一点也不害臊,他直接坐在床边,盯着初见笑,初见抿了抿嘴,那双清澈的眼眸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小脸变得有些认真:“云起,你早就准备好这套房子还装修好了的吧,我住院才十多天,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装修好。而且,我不知道我继父那张彩票是不是真的,就算那张彩票是真的,市体彩中心应该不会这么快把奖金发下来的。”
张云起没想到初见还在想这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啥,他握着眼前女孩有些冰的手,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初见,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买这个房子吗?”
初见问:“为什么?”
张云起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国人和老外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爱存钱,可能是很多人都穷怕了,惯性思维里觉得钱就是以后幸福生活的保障。幸福就像存款一样,可以以后拿出来用,但实际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生的每一个瞬间,只要错过了那一刻,就会永远消失了,永远找不回来了。所以,现在就要幸福起来。”
初见红了脸,她轻轻“嗯”了一声。
张云起笑:“彩票的事情有点复杂,警方那边还在调查,不过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那张彩票应该是真的,到时候奖金发下来,就一样了,你没必要为这些事情胡思乱想,我理解你的想法的,初见。”
初见抿了抿嘴,说好,过了会,她忽然又说:“云起,以后,你可不可以叫我煜?”
“为什么?”张云起问。
“因为……煜是你的光。”初见细声细气地说。
窗外有风,吹得香樟树叶哗哗作响,在投射进来的碎光里,张云起怔怔地看着眼前脸红的清澈女孩儿,那一刻,窗外的花草疯长,夕阳下坠,张云起感觉他的心都要融化掉了,他摸了摸她微微有些烫的小脸,笑:“煜,累了吧,要不要睡午觉?”
初见乖巧地钻进被窝里,又在被窝里晃了晃脑袋,嘴角带着甜蜜的笑:“不要,你给我讲故事吧?云起,住院的时候无聊你都给我讲故事的。”
张云起想了想,笑着说:“前段时间,彗星撞击木星引起很多人的关注,我倒想起这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在很多年以前,美国NASA的一位工作人员偷偷修改了一条卫星轨道,导致150万公里外的太空中,一颗即将退休的卫星点火变轨,借助地月引力弹向更远虚空。当时虚空的深处,哈雷彗星正穿越76年轮回,向地球飞驰而来。欧洲、苏联、日本为此发射了8架探测器,组成浩荡的哈雷舰队。当时NASA削减预算,没钱参与,那名工作人员才偷了一颗老卫星观测哈雷,并且在1986年与哈雷相遇,成为人类第一个飞过彗尾的飞行器。”
“西方媒体因此掀起哈雷热潮,但是我们中国却反应很沉闷,在杭州,我知道有一个叫做吴晓波的年轻人,当年他参加高考,晚想看哈雷彗星,他的父亲训斥他说:彗星重要还是高考重要?吴晓波失落地看了眼星空,回屋备考,并发誓一定要离开家乡。后来,他考进了复旦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现在又回到了杭州,写专栏。”
“在深圳,还有一个叫马化腾的年轻人,他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了哈雷彗星,并写下观测报告,得了三等奖。那台望远镜是他父母花了七百块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是他父亲四个月的工资。”
“你知道诗人西川吧,他那首著名的《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就是在那天写下的:在这青藏高原,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哈雷彗星缓缓划过苍穹,76年物是人非,但那时愿意远望星空的人并不多,只有偶然抬头的人,才能听到星辰间的旋律,西川望星那年,有一个叫南仁东的首都天文台助理研究员前往荷兰天文机构当访问学者,他级别不够,不能坐飞机,只能坐火车横穿西伯利亚,取道东欧,前往荷兰,一路海关盘剥,索要贿赂,没到荷兰,兜里已经没钱了,于是他在路边卖起了画,他画着许多陌生面孔,但心里装的一定是满天星辰。有一次,他去日内瓦的联合国世界知识产权总部参观,大厅内,各国都摆出了最骄傲的展品,中国的展品是景泰蓝花瓶,而美国的展品是一小块月岩,而且摆了几十年无人超越。”
“南仁东念念不忘星星和月岩,可是当年那些兴奋眺望哈雷的人,大多数都已经低下了头,忙碌繁乱人生。1993年年初,也就是去年年初,央视经济频道成立,去年年尾,《公司法》颁布,在这个时代,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比钞票更有魅力,追星星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这倒也没什么问题,人是要吃饭的,不过我一直记得去年诗人西川写的一句诗:我无法叫大雨停住。”
初见问:“那对你来说,钞票有魅力,还是追星星有魅力?”
张云起想了想,笑道:“人小的时候都喜欢追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