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淮南易主
朱温的运气始终不在淮南。
杨行密病重已久,归天只在旦夕之间,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如他对朱氏夫人说的那样,他的这几位儿子都是难堪大任的窝囊废,恐怕不足以承继他开创的这份基业。特别是他的长子杨渥,名声尤其不好,淮南文武官员一向很轻视他。
随着杨行密身体一天天的恶化,淮南集团内部暗流涌动,不同的派系之间酝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先前,杨渥被外放到地方,就是政治斗争的一个侧面映照,如谋士徐温所说,主公病重,而把嫡长子外放,其中必有蹊跷,不可不防。
如今,杨行密卧床不起,于是命令幕僚周隐召唤杨渥进扬州,打算让长子杨渥继承基业。
周隐正直朴实。正直的不加掩饰,朴实到接近愚蠢,他竟然对杨行密说道:“大公子总是轻易听信谗言,且沉迷于打球、饮酒,非保家之人。而您的其它儿子又都年幼无知,更不足以统御诸将。依我看,庐州刺史刘威,是最早追随您的从龙功臣,是个经过组织考验的同志,无论是个人能力、资历威望还是忠诚度,都值得信任,不如您让他摄政暂管,等诸位公子长大成人,再让刘威把权力移交给他们。”
淮南集团内部的政治派系非常复杂,我个人按照杨行密集团的发展进程进行粗略的划分,不喜勿喷,欢迎讨论:
首先是“庐州嫡系”。
比如最早追随杨行密的“三十六英雄”,如田頵、朱延寿、刘威、陶雅、李简、李遇、徐温等,他们是淮南集团的奠基人,是杨行密嫡系中的嫡系。
其次,是从庐州发迹到入主扬州期间的“扬州系”。
这是淮南集团的上市之路,主要是杨行密在“庐州嫡系”的帮助下,捕捉到投资风口(毕师铎、秦彦叛乱),使用了高杠杆融资(借兵)对旧淮南集团(高骈)进行兼并重组,最后以反杀天使投资人、风投合伙人(如高霸、吕用之)的手段,独吞上市红利。在这期间被挖墙角或主动跳槽过来的,都可以粗暴地划入“扬州系”的范畴。
第三,是“宣州系”。
这里囊括了与孙儒争夺扬州、吞并宣州的新鲜血液,并以孙儒旧部居多,如柴再用。
最后,到淮南寻求政治避难的如朱瑾、滞留并改投淮南的河东将领李承嗣、与杭州钱镠拉锯战中的降将等等,因其冗杂且政治能量薄弱,故而不再另立门户,而以其归顺时间划分到上述三座山头中。
经过粗略的梳理,不难看出,在目前淮南集团内部的三座主要山头中,资历最浅的“宣州系”人数最为众多,是集团的主体组成部分,社会的中坚力量;“扬州系”资历虽然较早,在集团内的地位却是最低,因为他们多是迫于无奈而加入淮南集团,认同感、归属感一直饱受质疑;“庐州嫡系”虽然根红苗正,但其始终是杨行密的心病,因为这些元老们恃功自傲,常怀叛逆。
杨行密的管理思路也很明显:对劳苦功高的“庐州嫡系”予以打压遏制,对“扬州系”用心安抚,对“宣州系”则是大力提拔。无论是封建诸侯还是企业领导,亦或是民间团体的什么班主、社长,都离不开这种管理思路。
道理很简单,“宣州系”认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杨行密给的,所以会发自内心地感恩杨行密,全心全意地维护淮南集团的利益,拥护杨行密的统治;而“庐州嫡系”则认为,杨行密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没有他们的帮助,杨行密会有今天?淮南集团会有今天?
例如某民间团体,历经多年摸爬滚打,终于闻名全国之后,某些元老对薪资待遇颇感不公,于是宣布退出,而班主却力捧一个没有门户、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徒弟,正因其是“三无”产品,才会对该团体、该班主产生强烈的依赖,但凡他脑子不短路,就该清楚,一旦他背离该团体,将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无论他日后有多红,也不会像前几个师哥那样出走。
周隐不揣冒昧,居然在杨行密面前力推“庐州嫡系”的刘威,而否决杨行密的长子。看刘威的职位,小小的一介刺史,这位最早追随杨行密、夺得庐州、打败孙儒、夺取扬州、奠定淮南基业的元老旧臣,时至今日居然只是一个小刺史,这足以说明杨行密对待“庐州嫡系”的态度。
听到周隐这么说,杨行密震惊不已,竟然呆呆无语,不再说话。
即便杨行密多年来对“庐州嫡系”进行刻意的打压、遏制,但刘威仍然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刘威的声望已经高到可以振臂一呼,就篡夺自己基业的地步!
见杨行密不再说话,周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主公,认为主公是在认真考虑让刘威摄政的事。
周隐为他自己开启了一段悲惨的结局。
杨行密的重要心腹徐温、张颢对杨行密说道:“大王出生入死一辈子,枪林弹雨、刀头舔血,不就是要为子孙创建一番基业吗?怎么能拱手让于他人!”
听到这番话,杨行密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稍许欣慰的表情,对徐温、张颢说道:“有你俩这句话,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如果杨行密死后有知,棺材板就压不住了。后文将会详述徐温、张颢对杨氏子嗣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