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思考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姜榕坐在御座上,翻来覆去不自觉地吟唱这两句。
一旁汇报完事情顺手在宣政殿草拟圣旨的柳温听了暗自翻个白眼,换一张干净的纸,重新誊抄一遍,然后交给姜榕。
姜榕看完点头,赞道:“柳相思维敏捷,远非朝中众人能比。”有了柳相,姜榕处理政务的效率大幅度提升。
前朝不能没有柳相,犹如用膳不能没有面食。
柳温得了令,抬脚要走,又听到皇帝不自觉地吟唱那两句。
若柳温不认识姜榕,肯定会以为他是怀才不遇的臣子。然而实际上,他是乾纲独断的开国皇帝。
柳温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忧愁的模样,转身回头问:“陛下,你有什么……难处吗?”
姜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响摇头道:“说与你,你也不懂。回去吧,不必在意此事。”
拿感情上的问题去问闹着出家的人,能问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而柳相的时间十分宝贵。
柳温闻言,反而起了逆反的心思,执意问:“陛下,你说说看。”
姜榕挥手,再次催促:“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他决定非要问。柳温笑而不语地盯着姜榕,身子仿佛钉在地上,半日未曾移动一步。
姜榕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只得解释:“前儿平远侯给我抱怨,说库房归他媳妇管了,世子立了他媳妇的亲儿子,但他媳妇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柳温一听是这鸡毛蒜皮的事情,白了一眼:“这还不是平远侯私德不修?他见侯夫人人老珠黄,转而喜欢上鲜嫩的小女娘。据说后院闹哄哄的,天天上演全武当。”
“侯夫人看他顺眼才怪呢。”
姜榕“哦”了一声:“我赶明和他说说,夫妻和睦才是正道,让他散了后院。”
柳温忙摆手道:“陛下,你也别做恶人。今儿小妾散了,他明儿又能拉着美貌侍女上床。大体过得去,侯府是小世子的就行了。咱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他们房里?”
姜榕心中一动,引导道:“那怪不得嫂夫人生气。”
柳温点头道:“嫂夫人和平远侯共患难,小世子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有咱们兄弟在,没得让平远侯昏了头,宠妾灭妻。”
姜榕听了这话,感觉好像在骂自己,但又不确定。肯定是在骂平远侯。
湘湘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而非妾室。
不过这话却拨开了姜榕心中的迷雾,使他豁然开朗。
若平远侯昏了头,有皇帝等一干兄弟为小世子侯夫人做主。然而,若他昏了头,这世间有谁能为湘湘和小花做主呢?
没有,没有一个人!
故而湘湘对未来充满了悲观,这种悲观来源于对他的不信任啊。
姜榕昨日被湘湘的占有欲甜透的心又慢慢变酸了。
他难道真要将心剖出来给湘湘看,湘湘才相信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女人吗?
可是湘湘这样善良的人心疼他,不忍让他剖心。
姜榕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身体笼罩在怨念之中。这种患得患失把他折磨,却又让他甘之如饴。
柳温说完,半响没有听到姜榕回答,抬头一看,只见他正沉浸在思考中。
这需要思考吗?他不是已经给出解决办法了吗?
柳温突然福至心灵,皇帝说的哪是什么平远侯,分明是他自己!
“我有一个朋友”系列的问话,这个朋友通常就是他自己,哪怕这个朋友被赋予看似合理的名头。
柳温想明白后,又联想到将来到来的南齐公主,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一言难尽而又庆幸不已。
让他一言难尽的是他的朋友竟然是纯爱之人!
他们这群前亡命之徒,不应该是醉卧美人(们)膝,醒掌天下权吗?
皇家日常竟然变成了家长里短老房子着火的乡村生活?
柳温庆幸的是,他心如止水,完全没有恋爱和结婚的兴趣。
“咳咳。”最后柳温轻咳一声拉回姜榕的心神,想说什么但又住了口,只道:“臣告退。”
算了,皇帝愿意和皇后磨是他的事情。再者,皇后不惹人厌恶。
柳温走后,姜榕坐在御座上,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黄金麒麟,努力思考解决的办法。
日久见人心。虽然笨拙,却是最好的办法。在生命的尽头,湘湘总会看到他的一片真心。
然而,姜榕不想等那么久,也心疼湘湘半生忐忑。
他不自觉地学起郑湘托腮,眼睛看向殿外,殿宇重重,将人深锁,无论是他,还是湘湘,而且湘湘又处深宫。
上巳节的踏青,被别人算计破坏,以后类似的事情只怕不少。两人的亲昵只能在蓬莱殿方寸之间。
若湘湘没有入宫,她或许骑马徜徉在春花夏风中,肆无忌惮地笑,而不是身处蓬莱,但院中连一棵扎根地下的树木都没有。
姜榕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有谁能为湘湘做主”的事情来。
难道他要退位立小花为帝,当太上皇?废后容易、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