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黄雀在后
觥筹交错的酒楼不知何时变得安静,连丝竹之音都听不见了。
二楼木质的台阶被裹了厚实的地毯,传来闷响。
楼梯上的步伐沉稳缓慢。
快到正午的刺目阳光肆意倾洒,金丝嵌玉石的白玉冠拾级而上,绯红蟒袍绣着的团纹和龙身交织。
芝兰玉树的身影出现在耀眼的光里,恍若神人。
窗外商贩沿街叫卖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俯首叩拜,不敢妄图窥见皇族天颜。
整个酒楼都陷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之中。
沈姒方才嚣张阴阳怪气的气焰顿时没了爪牙,乖巧的像一只家养的波斯猫。
看到薄唇轻勾的顾怀瑜,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冷冽肃杀,算时辰本应该在太渊阁处理政务的人此刻出现在此处,沈姒被的吓的浑身血液都僵滞凝结,背部绷直。
澄澈的杏眼呆呆的看着顾怀瑜。
腿都快吓软了。
完了,完了!
要是让顾怀瑜知道了她差点让玉坠给纪小侯爷做了侍妾,她会不会直接嘎嘣死掉啊!
顾怀瑜步伐缓慢地停在沈姒两步开外。
半垂着的眼皮掠过沈姒将醉春阁的厢房扫了一圈,眼神淡漠,谁也入不得摄政王的法眼。
他低下头,薄唇轻勾,是一个冰冷的笑。
声音低沉,狭长凤眸墨色深沉。
“王妃这是在聊什么?”
淡漠的嗓音又勾着一点尾音,像是丝绒颗粒滚过的美酒,让沈姒心尖发颤。
顾怀瑜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狭长凤眸带着肃杀,漆黑如墨的眸子阴鸷疯狂,足以让人战栗。
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步伐缓慢,紧盯着一步一步迈入领地的小白兔。
沈姒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没有回过神,身边已经响起声音。
“拜见王爷。”
只见原先还说顾怀瑜残暴的纪徒清和谢言正,撩起袍袖跪下,对着顾怀瑜磕头跪拜,神情恭敬。
就连刚才咳个不停的沈淑也闭紧了嘴,安分地跪在地上。
“.......”
动作流畅麻利,娴熟得让沈姒心头一更,娇嫩的粉唇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说要求娶玉坠?难怪玉坠看不起!
——不是说要带她去江南?怎么不说了?
——不是刚刚还说没什么分别?
顾怀瑜长眉轻蹙,像是才看见这几人,凤眸低垂看着沈姒颈上颗粒饱满的珍珠,“这都是谁家的?”
纪徒清神色恭敬:“晚辈是镇远侯之子纪严正之子,纪徒清。”
谢言正不卑不亢:“学生是丞相沈青安的外甥,谢言正。”
沈淑压着嗓子,生怕自己咳嗽:“小女是丞相沈青安嫡女,沈淑。”
顾怀瑜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低垂的凤眸都懒得扫一眼:“起来吧。”
三人连忙叩拜谢过。
富丽堂皇的酒楼,顾怀瑜绯红的蟒袍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负手而立,所有人都吓得不知道出了几层冷汗,战战兢兢,腿肚子都吓得直抽抽。
沈姒平复着刚刚被吓到的心情,顾怀瑜微凉干燥的大手将她一直紧紧攥着裙摆的手握在掌心里。
牵着沈姒的冰凉的小手,在沈姒方才的位置坐下:“本王听说姒姒和人起了争执,特意过来看看。”
整句话说得不紧不慢,没有轻重缓急。
约莫着是玉坠在外面听见了,派人告诉了顾怀瑜。
沈姒放在惴惴不安的心却落回了实处,在顾怀瑜身旁坐下,眉目哀伤:“是我不懂事,平白无故叫人看了笑话。”
她说着杏眼泛红,泪水似珍珠滚落,像是终于有了委屈可以宣泄的地方:“阿娘早逝,幸得额么照顾沈姒方才能有今日。”
沈姒哭得让人垂怜,顾怀瑜却看见了杏眼遮不住的丝丝狡黠。
果然,不记得了也和小时候一样。
眼泪向来是明珠最屡试不爽的武器。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沈淑听得冷汗直流,再次跪下:“王爷恕罪,是小女方才喝了酒,不胜酒力出言不逊顶撞了姐姐。小女该死。”
醉春阁里陷入沉默。
顾怀瑜跟没听见一样,捏了捏沈姒的下巴,“喝酒了?”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下压,说话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却能置人于万劫不复。
酒?什么酒?
眼下要紧的是不管顾怀瑜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出府,终归是她先不乖巧,不打招呼擅自出府。
若是被顾怀瑜知道了谢言正曾想带着她私奔南下,她怕是逃不过一死。
沈姒手凉得越发厉害,声音低低的:“王爷恕罪。”
眼前坐着的小女娘小脸煞白,噤如寒蝉,望着桌上七歪八倒的茶盏不敢吭声。
“王爷?”
顾怀瑜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就这?一看就是不知道沈淑是为了什么约她花朝节赏花。
倒是个胆子大的,什么都敢喝。
就这个先天心疾,一看病恹恹的人?
眼里藏不住的小人行径青梅竹马?
这就是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