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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人叫回来。
“把我放在柜子里的那枚平安扣放进去吧,”他说,刘伯知道那平安扣的来处,不赞同,他却说,“就那个吧,很适合他。”
至于到底适合在何处,他没有解释,但心里很是清楚。
去济源寺祈福的那一年,他十九岁。
那一年,他先是和所有颜家人一起锒铛入狱,又在家破人亡之际被皇帝从牢中提出来,被赶鸭子上架拜了丞相,手握玉玺牵着江因一步步走到至尊的位置上,背着全天下的骂名成了个把持天子、扰乱朝纲的奸臣。
没人问过他愿不愿。
那一年大起大落,向来不信佛的他到最后还是起了问问天意的心思,去了济源寺。
或许是心不诚吧,签没求到,连贡上的香烟都断断续续,唯有那个老主持交给他一个新打磨好的,还有没穿线的平安扣。
老主持双手合十,叹他绝处逢生,以后定会有机缘,赠他一枚平安扣,望他往后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
颜喻只是冷笑,老主持倒也真敢说,他一辈子注定平安不了,也无法顺遂。
只是那句“绝处逢生”,倒挺适合林痕。
至于再三转手的平安扣会不会保人平安顺遂,这一项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颜喻又看向林痕掌心的平安扣,被烛光映着,光泽温润,像是一直都有被小心呵护着,从没有经历过那场带着血与雨的欺压。
玉是很娇气的玩意儿,否则也不会有“养玉”一说。
很明显,林痕对它很好。
颜喻的心有些乱,他烦躁地赶人:“知道了,出去吧。”
林痕张了张嘴:“那大人……”
“不找,行了吧,不会食言。”颜喻越发不耐烦,心想林痕要是再没事找事,他就一脚把人踹出去。
索性林痕这次懂了什么叫见好就收,“噢”了一声往外走,临到门口,又突然转过头,认真道:“大人,我很快就会好的。”
门口那处的光线暗一些,颜喻有些看不太清楚林痕的神情,只是觉得这才短短半年,少年脸部的轮廓更深刻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造就出的错觉。
他没理人。
纵使没有得到有意义的应答,林痕往外走的脚步还是轻快了不少,关上门,红线就跟着他的动作扬了下,尾端扫过皮肤,痒痒的,很舒服。
风雨来得狂,也走得快。
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明亮皎洁,洗过一般。
林痕指尖勾了下顺滑的红线,没回客房,而是循着记忆往刘通的房间走去。
夜已深没错,但子时还未到,他只是把人叫醒教他打个梅花结而已,刘管家不会生气的。
次日清晨,颜喻刚走到膳厅门口,林痕就迎面走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两人都在府中时,便默认会一同吃饭。
林痕身穿天青色云纹常服,漆黑的头发尽数收拢脑后,秀眉舒展、目光炯炯,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贵气模样。
走动间,系在腰侧的平安扣微微晃动,下面坠着一个标准的梅花结,穗子火红,格外夺目。
颜喻挑眉,没想到这么快就系好了。
一旁的刘通眼底乌青,正无精打采地招呼下人布菜,见到林痕,抱怨道:“林公子倒是精神不错,昨天三更半夜把我一个老头子从床上拽起来,偏要我教他编穗子,我嫌他学得慢,想着我替他编,没想到他还挺倔,非得学会了自己亲手编,这一折腾就是半夜。”
颜喻失笑,道:“竟是这样。”
“可不,”刘通打了个哈欠,倒也没真生气,道,“精细活最难为人,一会儿这忙完老头子我还得去补个觉。”
颜喻点头,很是赞同。
“不过,那红线是哪来的,当时不是全用上了吗?”刘通疑惑,红线是后来求的不错,但穗子是他亲手编的,没道理记错。
“随便拿的,哄哄小孩。”颜喻压低了点声音回答。
刘通了然,不再往下问。
恰好林痕来到桌边,他先是朝刘通道了谢,又帮颜喻舀了碗汤,随后自然地坐在颜喻对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痕在颜喻面前的时候,动作大方了不少,款款自然,越发有贵族子弟的风范。
林痕身高又往上拔了点,脸上也有了肉,和半年前消瘦的样子判若两人,颜喻漫不经心地瞧着,对自己养出来的少年越发满意。
昨晚林痕离开后,他一个人又想了不少,思考自己,也思考林痕。
不可否认,昨天抉择之时,他的确心软了,生出了些类似于不舍的情绪,这应该是正常的,就算是养个宠物,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感情了。
或者说,林痕本就是他养在身边的宠物。
乖巧听话的少年,他乐得宠着,时不时给点甜头纵容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林痕别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27章 “还是有点趣味的”
舒适的春天总是过得极快,夏季也在闷热中行至尾声,第一场凉雨突至,拉开秋的序幕。
傍晚还是有些冷的,颜喻百无聊赖地翻着本书,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