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今日方知,我才是我
可就有人啊,偏偏不这么想。
余琛目送了那几名吏目在风雪里下了山,就准备关门回屋。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余光瞥见,那新立的两座坟头上,幽光闪烁。
余琛一愣,扭头看去。
就只见那酒家女的坟头上,一个生身穿囚服的虚幻影子飘了出来,摇摇晃晃,朝他而来。
定睛一看,这是一名女子,容貌妩媚,婀娜多姿,可惜就可惜在那脖颈之处,拿针线缝起来的。
——不正是先前被斩首后又被缝好了尸首,刚被葬下的酒家女?
她,也有那未遂之愿!
回屋后,这酒家女的鬼魂也飘然而来,跟随着余琛的脚步,久久不散。
等他将度人经取出来,那酒家女的鬼魂被摄进去后,一行烟熏灰字浮现于经卷首处。
【凡愿九品】
【此恨难消】
【时限∶无】
【事毕有赏】
紧接着,那酒家女的一生的走马灯,闪烁眼前。
却说这酒家女从小生得水灵,稍微长大一些后更是出落得婀娜窈窕。
从童年到少年时候,都是在邻里街坊的夸赞声里度过,甚至等她长大了,往那酒铺门口一站,啥都不用说,酒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不少酒客,都是为了和她搭上两句话。
这般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自然让酒家女从小便心高气傲,长大了,也觉得她以后是那种嫁入天桥大户人家的命。
但她没想到的是,渭水不大,但讲求的还是一个门当户对。
那些个风流公子哥儿和她逢场作戏时甜言蜜语,可天一亮,裤子一提,就绝口不提娶嫁之事了。
后来,酒家女年纪到了,又遇到江三鱼的热烈追求,加上江三鱼又有点钱财,酒家女就嫁给了他。
可即便如此,她并不爱浑身厨房味儿的江三鱼,她爱的是金银珠宝,是那吟诗作赋潇洒不羁的俊俏公子。
于是,就像命定的孽缘一样。
那个英俊不凡的浪荡子出现在酒家女的面前,让她直接就沦陷。
从此翻云覆雨,情真意切。
但好景不长,江三鱼一次闹肚子提早回家,让这事儿暴露了去。
尽管江三鱼原谅了她,也保证不会到处去说。
但得到了“真爱”的酒家女,如何可能与那浪荡子断干净?
谁又能保证,江三鱼真能将这事儿守口如瓶?
总而言之,在某次巫山云雨后,奸夫淫妇心生一计。
——杀人!
去城南药头儿那买来蒙汗药,准备好板车,勘察抛尸地点……然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酒家女借道歉之名,亲手做了满桌子菜,给江三鱼斟上酒,舀了汤,又穿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风姿诱人。
当即,便让江三鱼欣喜若狂,却不想,这是他最后一顿饭。
后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趁着夜色,俩人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江三鱼装上板车,推到渭水河畔,一扔。
万事大吉。
甚至俩人觉得,这事儿办得简直天衣无缝,甚至连桌上的饭碗和床底的蒙汗药都没处理,就再度共赴巫山去了。
哪儿成想,云雨之后,那捕快林一推门而入,将迷迷糊糊的俩人一并带走了。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审讯,公堂,判罪,行刑,人头落地,尘埃落定。
但在死之前,酒家女……心生怨恨。
——对那捕快林一!
倘若不是他,江三鱼的尸首压根儿没人找到,更别说捉人的判罪了。
就是他!
就是他将自个儿和情郎送上了断头台!
就是他将自个儿和情郎的命一并断送了!
恨呐!
怨呐!
不甘心呐!
人头落地的前一刻,酒家女心头百种情绪缠在一起,化作未遂之愿,死不瞑目了!
这才有了下葬以后,遗愿未成。
而这时,余琛也知晓这了这所谓遗愿的含义。
——报复!
酒家女,要报复这捕快林一,要报复这害她与情郎人头落地的睡梦神捕!
让他死!
走马灯看罢。
余琛只感觉相当……无语。
这酒家女的走马灯里,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她的一生,有她的情郎,有捕快林一,甚至有那壮硕的刽子手。
唯独没有太多江三鱼的戏份。
那厨子谁啊?
真不熟?
对于她被砍头的原因,酒家女也没有丝毫自觉——不是因为捕快林一,也不是因为那刽子手的快刀,而是因为她与那浪荡子杀了人害了命!
杀人,就应当偿命才是!
何况这被杀的,还是深爱她的丈夫!
余琛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酒家女的走马灯,愣是没有从中找到任何一点儿悔恨之意!
望着那度人经里,黄泉河畔的鬼影,余琛不得不感叹。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呐!
这相当偏激的话,放在这酒家女身上,当真是无比贴切!
思忖片刻后,余琛又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