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云鼎公寓离学校颇有些远,那一片很安静,路的两端种满了法国梧桐树。
沈清火将她送上楼,公寓是密码锁,他指纹解锁后没有进去,只说:“明天上午十点在楼下等我。”
虽然明天是周末,但是沐迅知道他要送她回学校。
“老师,我打车就可以。”她走进去,转身藏在门里,露出脑袋一边关门一边对他说:“我能不能不回学校,我想请一星期假回江城看一下妈妈的病。”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沈清火的表情在夜灯下不甚清晰,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看着好像温和了些,不像刚刚那样冷厉,他说:“好,和辅导员也报备一下,早点休息。”
“晚安。”关上门,她松了一口气。
打开玄关的灯,入目是简单的黑白灰,很简约的风格,面积很大,看不到任何活物,连个多肉绿植什么的都没有。
公寓里的一切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异常整洁,连衣架上的大衣都平展到看不出一丝褶皱,莫名给人一种严苛的意味,让人都不敢随意下脚。
像极了他的课堂。
换上拖鞋,被雨淋湿的身体有些黏腻,她穿着明显大了不止一码的拖鞋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吹干头发钻进了被窝。
夜雨敲打着窗外的梧桐树,传来沙沙的声音,被褥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烟草味,又像是别的,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躺下不出几分钟,她好像就困了,埋头在被褥里也不用枕头,就那么睡着了。
真奇怪,她以前去陌生的地方都会认床的。
这里安静,死气沉沉,但是又令她格外安心。
雨到后半夜的时候停了,她梦到了妈妈,妈妈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地方坐在一把白色椅子上,阳光很亮,她好像有白头发了,转过来对她说:“小沐,你要好好上学,妈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
她听着难过,想要说些什么时,白光一闪,梦又醒了。
还不到六点,她睡意全消,仔仔细细的把床铺好,连床上的头发丝都打扫干净,又拖干净地板之后,她洗漱了一下,背上包出门了。
还是得回一趟学校,有一些换洗衣服要带。
天已经蒙蒙亮,学校外面的早市已经在卖早餐了,她坐滴滴到学校东门,想到了乐瑶要吃滕州菜煎饼,顺手给她捎了一个。
宿舍楼刚刚开门,不过寝室的舍友应该还睡着,她插上钥匙轻轻拧开锁,蹑手蹑脚收拾东西的间隙,乐瑶醒了,眯着不太清醒的眼睛看她,说:“昨晚怎么没回来?那个模特的兼职怎么样?”
“还行吧。”她把煎饼递过去,说:“我要回老家一趟,你到时候帮我把请假条交给辅导员。”
“哦,怎么又突然要回家了?”
“我妈妈的病好像变得严重了,我要回去看看。”
“那你路上小心。有没有和老师说请假的事啊,他们同意批吗?”
“说过啦,你到时候直接帮我把假条递上去就行。”
“哦。”
天还早,暑气还没有上来,沐迅背着东西赶到了火车站,她买了最近一趟的车票,因为很赶,只买得到硬座。
二十多个小时下来,伴随着车厢里乌烟瘴气的环境,她也难受的够呛。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她一天一夜几乎没有怎么阖眼。
到江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知道梁成辉在外地出差,梁宇也在学校,所以先回了趟家打算略作休整。
按照往常,她是绝不敢回来的。
说是家,但这根本就是一个让她人生开始发臭的地方。
卧室里的东西都还在,看来妈妈有定期帮她收拾,她一定也经常盼着她回来吧?
但高考结束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沐迅躺在床上,阖上眼想休息,但总觉得有些膈应——思绪好像又被拉回了一年前。
她和妈妈刚被接过来的时候,那个假仁假义的男人对她们母女格外殷勤,母亲时时感觉受宠若惊,便尽心尽力操持家务,也很照顾她那位性格叛逆的继兄。但是,梁宇从来没有买过账,他对她们母女从来都是冷眼相待。
好像她们两个是来分取他家产的仇人。
甚至,他会在梁成辉不在的时候辱骂她们两个是贱人。
话很难听,沐迅有时候忍不住会和他打起来。
但那时顾及着学业,总是一忍再忍,后来,打的厉害了,她就去找梁成辉。
她以为至少他是一个好的继父。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那晚妈妈被气到住院了,她的一侧脸颊被梁宇用皮带上的铁铆划伤,整个后背和胳膊上也全是他打的淤伤,写字的时候甚至抬不起右手。
她以前觉得告状这件事情可能会引起梁成辉的反感,让妈妈难做,但是她已经忍不下去了。
梁成辉果然气急败坏的把梁宇叫过来骂,甚至抽了他两个耳光。
沐迅一边觉得快意,一边又想,或许,以后都可以找这个继父来庇护自己和妈妈。
那时他看着可真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啊。
后来,他说要看看她的伤。
她天真的顺从他,一件一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