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镣铐
天光自云隙中遗落,姜姮仰起头,双眸倒映着纯澈光芒,晶莹夺目。
梁潇弯身低头对上她的眼,只觉得这双眼极美极干净,像一泊月光,藏着浊浊尘世里最蛊惑诱人的美梦,令人不由自主想沉溺其中,再难挣脱。
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没有用力,温柔轻捏,不会让她窒息,却极具压迫感。
“我刚才不是说让你在马车里等我吗?”
姜姮太熟悉他这样的表情,是暴风雨前的宁谧,一句话说不好,脖子上的手就会变紧,紧得她喘不过气,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恐惧甚于疼痛。
她蓦然想起了兄长刚才说的话——
“不要与梁潇硬碰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对你好,信任你,给你更多的自由。谢夫子分析过,他是爱你的,但爱已扭曲,你要小心,不要叫他伤到你。”
她缩在袖中的手微蜷,竭力让自己的声调不颤,绵软软地呢喃:“辰景哥哥……”
不管什么时候,这样叫他总会让他心情好一些。
果然,梁潇的手没有收紧,微偏了头,“嗯。”
“我错了,你能不能饶过我这一回?”
梁潇觉得新鲜,好整以暇看她,“姮姮怎得这一回认错认得这么快?”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这一回不是她自己干的,还有兄长啊,她无所谓,可若梁潇发疯,兄长不是要跟着倒霉嘛。
姜姮心里忐忑,可不敢表现出对梁潇的惧意,因为她每回表现出害怕他,蜷缩成一团不许他碰她的时候,他都会勃然大怒,扑上来可劲儿折磨她,恨不得弄死她一样。
“因为……”她脑子艰难地转,道:“因为这一回我是真的错了,错了就要认。可是……”
梁潇难得有耐心:“可是什么?”
“人都会犯错的,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梁潇笑起来,露出编贝般白皙莹亮的一排牙齿,衬出极俊朗秀逸的面容,偏有种森凉残忍的意味。
“以后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出门了。”
梁潇把手从姜姮的脖子上松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礼衣是十二幅银朱妆花缎墨洒金大袖裙,织金衲珠,细密团绣,冗繁且沉重,衣角从梁潇的肘间坠滑到地上,梁潇干脆不去管它,任由香缎委地,被弄脏,被踩乱。
他抱着姜姮回了王府,进了寝阁,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冲姬无剑低语吩咐。
姬无剑脸色大变,怜悯地看向姜姮,劝道:“殿下,您是不是再想想?王妃她……”
“去办。”
姬无剑不敢再多言。
姜姮藏在紫茸床帏后,将身体缩成一团,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怯怯看向梁潇。
梁潇直接上手,把她那身被弄脏的外裳扒掉扔地上,让她只穿软缎素裙。
姜姮问:“你把我哥哥关哪儿了?”
梁潇没忍住轻笑出声:“你上来一阵,可是聪明极了。”
姜姮又问:“你不会杀他吧?”
梁潇随口道:“那要看你的表现。”
说话间,姬无剑回来了,双手高捧髹漆盘子,上面放着一把精铜镣铐。
很长的镣铐,小铜环细密相扣,尾部两端各有一只手腕粗的铜环,大约三寸宽,上面浮雕繁复纹饰。
梁潇拿起镣铐,任它在掌间“哗啦哗啦”作响,他温柔拉过姜姮的一只手,扣上,又去拉她的另一只手。
姜姮回过神来,把剩下的那只手缩到身后,她摇头:“你说过的,不会再给我戴这样的东西。”
梁潇道:“你也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这玩意对姜姮来说并不陌生,两人刚成婚时她散漫不服管教,试图像小时候那般偷溜出王府,半途被逮回来,气得梁潇用镣铐锁住她的双腕。
锁了约莫一个月,姜姮日益乖顺寡言,榻上也不怎么会反抗了,梁潇才给她解开。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对峙,梁潇也不硬扯,只冰冰凉凉看着姜姮。
无声的震慑,不需言语的威逼。
姜姮只觉气血翻腾,恨意和屈辱如热浪腾雾上涌,不断碰撞躯壳,几乎要破壳而出裹挟着她跳上去和梁潇同归于尽。
可是不行。
姜姮低垂下眉眼,睫毛轻覆,朦朦胧胧遮住了眼底仅存的一簇光,默默地把手伸了出来。
“咔哒”一声,铜环扣住腕。
锁链极长,如果忽略声响,其实不怎么影响生活。唯有脱衣时不方便,梁潇没什么耐心,干脆撕开,随手扔在床边。
折腾了大半日,天色本来就不早,到寝阁里的声响渐渐熄下去时,已是沉暮深降,月华满天。
梁潇惯会用软刀子割剐人,朝堂上对政敌,沙场上对贼寇,有时一刀致命他反倒觉得无趣,他喜欢细致柔缓地折磨人,像廊庑下绣娘手里的薄绢,千万针凿,丝絮织捻得薄如细烟,却就是不破。
娇花开在雪腻腻的凝脂细肤间,最是艳魅动人,撩拨心肠。
姜姮倒在床上,凌乱青丝旖旎垂散于枕间,脸颊酡红,眼皮半耷,连呼吸都是疼的。
梁潇系好寝衣,回来摸了摸她的脸,问:“你同墨辞都说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