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新军
其实单想赚钱,在大明拿白银换通宝,在安南购货卖回银子就够赚翻天。
但不要说安南,让陈沐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花通宝都是不可能的。
他恨不得把所有通宝都收到南洋卫港融掉造火炮。
南洋大臣做买卖就一招儿,全屏一副红口白牙,张嘴就是以物易物。
其实棉布、锦缎、丝绸大宗兑换东南亚特产,陈沐一直觉得自己是吃了大亏的,只是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如此。
因勤劳的葡萄牙商人与大明出马六甲去往印度的勤劳商贾,大宗棉花由澳门输入,让刚刚迸发出巨大生命力的广东丝织业市场达到瓶颈,产能非常过剩。
殷正茂阴差阳错一纸法令让广州府的人力资源短缺,刺激非常原始的蒸汽机使用,百姓与商贾学习南洋卫形成工厂模式,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这对陈沐而言是一件好事,他给自己的目标就是给这些商贾投资,不是直接给钱让他们扩大生产,而是用南洋军府的雄厚财力把所有产品统一定价买来,刺激他们逐利生产。
另一边,也着手投资技术,那时候他认为总有形成质变的那一天。
可他没想到,来的不是质变,是他妈量变。
广州府是好了一些,但工厂规模扩大到了广东省,甚至连广西、福建都有所影响。
这是陈沐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蝴蝶效应。
他以为控制住棉花输入,就能控制住规模,但地方士绅、商贾、百姓,谁都不是傻子,尤其是宁可背着杀头罪名也要出海讨生活的闽广百姓。
葡萄牙人从印度运来的棉花不够用,他们走海路、走陆路,从山东、从河南、从山西、陕西运来棉花,有的是寻觅到商机将棉花按市价出手,小赚一笔。
有的则是在广州府有工厂的商贾直接雇人去往北方进货,或是北方商贾直接来用棉花来换棉布,最远能销到蒙古去。
因为便宜。
别处一匹机棉布三钱二分银,广府棉一匹二钱六分银,低上两成的价格令人趋之若鹜。
这本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他给广府棉的输血不能停,他又不好跑去北方与商户争利,那就不合他初衷了,海外市场暂时又只有这么大,统统是热带亚热带地区,只能卖夏棉布。
南洋诸国加一块才多少人?
加一块都比不上武公纪啊!
“要是为赚钱,我才不卖给武公纪换东西。”
陈沐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他要是只想赚银子,一张嘴就能托住两家,这边跟武公纪抬价、那边给合兴盛供货,中间一边一成利,以物易物,一进一出安南之战的军费就有了。
虽说这样的赚,但总归是不如陈沐能达到的最大利润来得多。
不论如何吧,当南洋军府对此次外出征战的战功赏格公布出去,由各百户、总旗、小旗中的讲武兵宣讲下去,士气确实如邓子龙所想的那样,各个都准备着再战一场。
所谓的宣讲兵,就是每个小旗之中傍晚围着篝火给旗军讲英雄故事的双饷旗军,看上去有点像随军神父,但他们在陈沐心中还有增强旗军凝聚力、解决旗军战前战后心理问题的工作。
这不是洗脑。
一个明朝旗军,追随中原大地祖上英雄的脚步,在大争之世踏上战场,于生与死之间达成富国强兵的目的,给予他们活下来的勇气,陈沐从不觉得这是洗脑。
洗脑,那是陈矩回去请旨调派锦衣卫们要做的事。
他们去安南、去马六甲、去印度、去西班牙,甚至可能将脚步遍布整个世界。
这些肩负间谍使命的锦衣卫将使尽浑身解数,让别人相信他们自己的祖国是弱势的、失败的、是邪恶的;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民族是愚昧的、蠢笨的、低下的。
那才是洗脑。
征安南这场仗,对整个明帝国而言所获称不上多,无非是在赚一点小钱之外,得到一条云南通往海外的运河,为接下来缅甸之战疏通关节,减轻辎重压力。
但对南洋军府,意义截然不同,是一石数鸟的大事。
他取得了财富,也开拓了市场,更重要的是南洋军的凝聚力,大不相同。
安南之战后勤供给,宗主国三千军府卫与藩属国九千旗军一视同仁,那来自各个国家的九个千户过去在战场上从未吃到过这样的军粮,出征前更没想到过战功赏赐会一视同仁。
那些旗军就更不必说,哪怕是在国中都少有机会吃到这样的饭菜,战争中更是想都想不到会有如此待遇。
看着嗷嗷待战的藩属国旗军,陈沐可以想象,当战争结束他们带着战功赏赐回到各自的国家,会由下至上地影响更多人汇聚在明帝国镶龙旗下。
陈沐甚至想过如果帝国能在接下来百年以世界市场消化掉内部压力焕发新生,跻身百年后举足轻重的帝国争霸中,这场战役在世界史中将拥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还有军府卫的军官,那些真正意义上科班出身,来自海军陆军讲武堂的年轻将校们,兵法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个个并不具体的晦涩词语,诸如爱兵如子与士卒同甘共苦。
怎样与士卒睡一样的军帐与营房,怎样与士卒吃一样的军粮,如何